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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呀,娘,她不是……”沈纖蕁聽得面色緋紅,她母親還在嘀嘀咕咕的給她說些經驗之談,她實在插不上話,只得舉起茶盞,用裊裊的茶煙擋住了發燙的臉蛋。
“你別嫌為娘說話粗糙,世人打小兒都是這麼過來的,這房裡啊……”
“小姐!”
門外傳來思源的聲音,將沈纖蕁從水深火熱中救了出來,她忙揚聲道:“進來!”
思源自打與書瑤行過花轎禮,人已穩重了許多,可這會兒許是心急了,小跑了兩步,面上都帶出的著急之色:“小姐!府里來人了,要接夫人回去。”
“母親今日出門不是乘著家裡的馬車過來的?”沈纖蕁詫異的問。
方允荷也愣神道:“是乘著車過來的呀,到北門有一位小公公帶著我到來儀門,又換了個體面的丫頭跟著我進來,方才思源還賞了她銀裸子。馬夫和跟著出門的婆子都留在了車馬處,宮裡規矩大,不敢帶進宮的。”
沈纖蕁聽說,便望著思源道:“那怎麼府里又了人?”
“我也不知道呀。是太太房裡的丫頭,小姐您也見過的。說是府里有急事,老爺打發她來,看看夫人出來沒,若是出來了就趕忙回去罷。我想著怕真出了什麼事,趕著來給夫人小姐說了。”思源急得直跺腳。
方允荷一聽就站了起來,沈纖蕁倒是定了定神,讓人給她拿來大披風,“既如此,母親就先回家裡去罷,想是父親有事要與你相商。也別太著急,讓馬夫駕車穩著點。”
“誒,誒。”方允荷點著頭,忙忙就向外走,走到門檻處才想起來回身行了個禮,沈纖蕁紅著眼扶她起來,“母親若是想我了就常來宮裡走走,或是打發人給我送個信,我回家去和您說說話。”
方允荷還想說些什麼,又記掛著家裡,便也懸著淚,拍拍她手背叮囑道:“我方才與你說的事,你多思量思量。殿下有殿下的難處,她對你的好,我們都看在眼裡呢。”
“我省得。母親放心。”
送走了母親,沈纖蕁獨自坐在窗台前,心思黯淡。
庭院裡小丫頭們悄聲說著話,將近年節了,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慶,映出寢殿的冷冷清清。
沈纖蕁坐在軟靠上,手裡拿著一支紫雲,卻沒落筆。她偏著頭看向窗外,目光遙遙遠遠,似在細想這十年,想著大婚之日,她初初見到她的一瞬間。
“小姐。小姐……”思源人未到聲先至,打斷了沈纖蕁的思緒,她一路大呼小叫,從廊下跑到外間,也不等通傳,直闖進了暖閣里。
“小姐!”思源焦急得臉色都變了:“方才我送夫人出去,回來時遇上遠塵閣的羽紋,她說恭喜我。我問她恭喜什麼,她說讓我趕緊回泉清宮,回頭就知道了。”她哭喪著臉道:“小姐,你知道是什麼事嗎?殿下不會真要娶側妃了吧?”
沈纖蕁手裡的紫雲狠狠一頓,少傾,她寧心落筆,將方才的一行詩句寫完,才淡淡道:“不會的。”
“可是小姐,小丫頭們都說睿王在前朝校場裡擺了文武擂台,只為博大衍國公主千金一笑!”思源氣得跺腳,“還說把咱們家二少爺少三爺都叫到了場上!這這這!這不欺負人嘛!!!”
沈纖蕁尋思片刻,放下筆墨抬眸淺笑:“我信她。”
再無別話。
思源看得一愣,只得“哦”了一聲,訕訕的走出去,恰遇著書瑤,她苦著臉蹭上前要親親,書瑤手上捧著兩套冬衣,直接拍她臉上去了。
這天直到天色擦黑,周牧白還沒回來。纖蕁心裡有事,也不打發人去問,只一個人坐在暖閣里等候。
有些事情,想通了,也就放下了。
她與她經歷過那麼多事情,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大不了,她拐了她回雲州去!這裡的朝政都留給那班惹人厭的朝臣好了!
外間裡小丫頭們的聲音漸漸遠去,沈纖蕁挨在貴妃榻上,不知不覺半闔了眼。
恍惚中有人將她抱了起來,熟悉的,溫暖的懷抱。她迷糊的睜開眼,卻見牧白正環抱著她一起倒在床榻上。
寢殿裡燈火昏黃,牧白已換了一身乾淨的寢衣,嘴角上揚帶著一抹溫和的笑。
“怎的不到床榻上睡?雖說燃了地龍,可你這般合衣躺著,很容易著涼的。”牧白扯過錦被將倆人圍著,寵溺的用額頭蹭了蹭她額頭。
她的周身帶著淡淡酒香,纖蕁愣怔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是從席上回來的,不由得問:“今日又宴請大衍國?”
“嗯。那使者可真是豪飲,不過,還是不及沈岩和沈嵐的海量。哈哈哈。”
纖蕁在她懷裡悶聲不語,想著她果然在陪著大衍國的使者,必然又是為側妃的事,終究氣不過,抬起手,在她手臂上掐了一下。
不重,也不怎麼疼。可牧白感覺得出來,她媳婦兒又生氣了。於是哼了哼,表示“好疼啊”。
纖蕁咬唇推她:“誰許你進屋了,回你書房睡去。”
牧白雙手環在她腰上咬她耳朵:“今兒個岳母大人不是遞了牌子進宮麼,怎麼,家裡的事情她沒和你說?”
纖蕁別彆扭扭的避開溫熱的氣息,嗔道:“還說呢。母親難得進宮一趟,還沒說上幾句話,家裡便來人請她回去了。定又是你使壞!方才皇姐的丫頭也說什麼賀喜!你……你……”她側過頭,那句話,她不想再問了。
“我什麼?”牧白看到她微紅了眼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忍不住逗她道:“蕁兒,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纖蕁一怔,臉上飛快的紅了起來。她捂著臉轉身背對她,氣惱道:“誰要吃醋!你回書房去!現在就去!”
難得見她這般羞惱的樣子,牧白越看越喜歡,略抬起身半覆在她身上,纖蕁扭著身子不許她挨過來,她卻摟緊她在她耳畔道:“今日大殿上,陛下拜岳父大人為太傅了!佑棠、沈嵐,還有二叔叔都加封了官爵。沈岩數次救皇族於危難間,且在戰役中立下戰功赫赫,我已奏請陛下,破格提升,將他冊封為寧海候。”
纖蕁微微側過臉,已然明白了什麼。臉上赧然之色未褪,在夜色迷離的帳蔓里越發楚楚動人。
“今日校場之上,寧海候一人力戰大衍國三位武士,文韜武略皆優勝,陛下說,寧海候沈岩是睿王的內弟,乃皇親國戚,年少有為,願求良配。大宴上,便給他和大衍國的公主賜了婚,大衍國亦是歡喜。”
不知什麼時候,纖蕁已乖乖的窩回了牧白的懷裡,牧白親親吻著她的臉頰,聲音柔柔的:“蕁兒,沒有側妃。我只有你。這一生一世都只有你。”
纖蕁將發燙的臉蛋埋在她的頸脖中,想她待自己如此盛情,實在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徐徐晚風搖晃著微紅的燭火,暖光透進流蘇帳蔓,映在牧白一雙含情的眼眸里,她輕輕吻著纖蕁柔軟如花瓣的雙唇,柔聲道:“王妃,今晚我可以宿在房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