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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倆到靈堂前上了香,周牧白在香案前站了許久,方取過筆墨紙硯,親筆寫了一副輓聯。沈佑棠雙手接過,想起兒時在泉清宮與小小的三皇子一道師承在爺爺膝下,不覺又紅了眼圈。
牧白道:“太傅,學生回來看您了。”她拱起手,深深一揖。續而望向纖蕁,溫言道:“蕁兒,你替我向爺爺磕個頭吧。”
纖蕁紅著眼圈點點頭,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響頭,心中念道:“爺爺,牧白回來了。謝謝爺爺保佑她平安歸來。孫女兒代她給您叩頭了。”
這一日在沈府用了簡單的午膳,再回到睿王府,已將近申時了。王府的馬車才行到府門,小糰子一陣風似的跑出來,迎著牧白道:“殿下,宮裡來人了。是個小公公,管家正陪著呢。”
牧白正挽著纖蕁的手,聽得這話,纖蕁手上驀地一緊,牧白感覺到了,拍拍她手背,以示安心。
她跳著車駕,吩咐車夫將馬車架到儀門去。纖蕁在車裡扶著窗帷上的珠子,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周牧白略整衣裝,就著小果子捧過來的熱水淨了淨手臉,舉步徑直往前殿去。
到得殿外,果見一個年輕的小宮人,穿著淺綠宮衣,抱著個拂塵,坐在那兒喝茶呢。
小公公眼尖,一看到她就站了起來,周牧白跪地給皇帝請安,小公公笑嘻嘻的傳了皇帝口諭,只問睿親王酒醒了沒,若是醒了,明日一早當往朝里去。
明日是大朝,按制本就該往的,只周牧白好不容易從宮裡出來,今日往沈府與岳父大人商榷一番後,竟是覺得稱病一段時日,再尋個妥當的法子退出這朝堂方好。
不想法子還未商量出來,皇帝已經問到府里了。
周牧白揮退了從人,悄聲問:“公公可知皇兄為何忽然傳喚孤王?”
小宮人眼珠子轉了一圈。
周牧白自小長在皇宮,深知宮裡明暗種種,她在腰上扯一下一枚隨身的佩玉,塞到小公公懷裡,臉上笑笑的,一丁點兒不露。
小宮人握著那溫潤剔透的玉佩,自知親王佩在身上的定然價值不菲,心中暗喜,壓低了聲音道:“謝殿下賞賜。奴才也不知陛下因何傳喚,只是偶然聽人說起,衛國公薨了,衛將軍今日已進宮,披髮戴枷,聽聞是讓家臣綁了來的。”他說罷後退一步,打了個千兒,退出了大殿。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好幾個小夥伴在問,是不是快結文了。嗯……差不多吧。最後一個副本已經打到一半了!爭取這個月結文。(目測甜蜜番外會在一月了)
PS,看到你們都夸小王妃聰明。難道不應該是作者菌聰明嗎?怎麼不見你們誇誇我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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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噢,深夜更文的動力啊!!!謝謝噠!!!
第139章 睿王回府
次日一早, 睿王府的丫頭們捧了備用之物依次進入寢殿, 沈纖蕁站在菱花大銅鏡前, 親手為周牧白換上入宮的親王朝服。
絳紗的單衣和帷裳繡著立龍緞團, 已熏了皇家慣用的龍涎香,錦袍水角之上有“海水江涯”, 滾滾煙波如驚濤拍案。
沈纖蕁微低著頭,仔細的替牧白整理妥帖的襟口, 細白如蔥段的指尖反反覆覆滑過祥雲暗紋的刺繡, 革帶鉤觫, 曲領方心,每一寸溫度都是眷戀和不舍。
檻窗底下擺了盤雲霄金蓮, 窗屜子開著, 春日的陽光落在金黃色的花萼上,修長淺綠的莖葉晃啊晃,像無可預知的未來飄搖在細雨微風裡。
周牧白揮了揮手, 丫頭們齊齊退了出去。她略頷著首,額頭抵著沈纖蕁的額頭, 好一會, 聲音輕輕柔柔的道:“莫怕。那一日皇兄既然沒動手, 現在就更不會動手了。”
“嗯。”纖蕁抿著唇哼了一聲,雙手下滑,抱住她的腰,臉蛋貼在她頸側,柔順而繾綣。
倆人溫存了一小會, 外間裡書瑤凜聲請安,出門的時辰了。
牧白捉著纖蕁的柔荑放到唇邊吻了一下,“至多交申時候我便回來,你等我一道用膳。”
纖蕁想起昨日遑遑的清晨,今日確實已放下良多,她挑了挑眉,俏笑道:“用小白菜麼?”
牧白一愣,反應過來,咬牙做出兇巴巴的模樣。
外頭的書瑤看了看時辰,不得不出聲提醒:“殿下,今日大朝,莫誤了時辰。”
話音剛落,鏤花門左右張開,周牧白自己打了帘子出來,一臉得意。
書瑤看得不明所以,伺候她出了寢殿門口,再轉回內室,只見王妃背對著門坐在梳妝檯前,湊得有些近,仿佛在看什麼精細的事情。
“主子怎麼了?”書瑤疾步上前,想著該不是春日裡花粉兒沾到了長疹子了吧。
豈知纖蕁斷然到:“別過來!”說著還拿巾帕捂住了臉。
書瑤嚇了一跳,離著還有兩三步,她停了下來。片刻,恭謹道:“我記得房裡還收著一盒子碧玉薄荷膏,是上回思源起疹子的時候請裴小太醫配的,這便尋了來,給主子抹上?”
纖蕁知她誤會了,可這事兒讓人怎麼說。
她擰著身在心裡把周牧白嗔了一萬遍,心頭卻微微的歡喜著,像她與她第一次親吻時似的。
書瑤指著兩個小丫頭,與她到收置裝納的紫檀立櫃那兒翻了一遍,好不容易翻著了盛著碧玉薄荷膏的小瓷盅兒,送到睿王妃面前。
纖蕁道:“都下去吧。本宮要歇一會,不必進來伺候了。”
書瑤見她一直用帕子捂著臉,只得走過去將幾扇花窗都打開了,給屋子透透氣。開好窗她行了個禮,“主子今日就莫往花園子去了吧,想是園中花多,讓花粉衝著了。今日若是再不好,還是請裴小太醫來瞧瞧。”
纖蕁端著勁兒應了一聲,等丫頭們都退出去,房門又闔了起來。
她放下手中的巾帕坐到妝檯前瞄了一眼,銅鏡里映出她清秀精緻的容顏,只是在美玉一般的側臉上,印著一小圈已經消退了些的牙印子。
纖蕁用指尖在牙印上摁了摁,臉上微紅,印子卻沒消。她咬咬牙,嬌嗔一句:“這顆小白菜,還會欺負人了呢!”
嗯,她忘了,其實她一直都會,欺(起)負(伏)她。
因著周牧白這一鬧,沈纖蕁心裡倒沒有之前那麼惶然了。寢殿裡的家私都是量著地步做的,她坐在紫檀木的雕花書案前,隨手拾起一卷書,書頁微卷,透著淡淡的墨香。
窗屜子都敞開著,有些澈澈輕寒。陽光卻是極好的,透過鏤花窗欞,一個一個的金色方格子落在青灰色的地磚上,大絨毯子繡著無邊無際的芙蓉花兒,在青瓷磚上郎朗鋪陳,看著就覺得溫暖。
小銅鼎里燃著香,今年新貢的白梅冰片,是宮裡御用的,太后念著睿親王,讓廣儲司送來半斤小餅,用金角鑲滾的盒子盛著,挑幾個小塊投進鼎中,便能渲染成臘梅橫枝的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