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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字皆是九道筆畫,從冬至日起,每天一筆,共九九八十一天,書寫完整時,春風便吹綠江南案了。

    字是不錯,但也並非多出色的名家手筆,她看得專注,不過是因為想起了沈纖蕁,想起她筆下的八十一朵紅梅花,想起她倚在窗邊畫著梅花時,如美玉般嫻靜溫柔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纖蕁:今天回娘家我媽喊我進屋說了老半天,催我給你生猴子。好煩啊!

    牧白:誒喲太好了!我今晚的機票趕回來,老婆咱們明天生猴子吧!

    纖蕁:(╯‵□′)╯︵┻━┻

    時瀟砸來地雷一枚。

    謝謝你,收到了。很開心。明天還會寫寫寫。

    第134章 半枚虎符

    次日一早, 沈佑棠便往允州衙署去了, 才過了小半日, 又匆匆回來, 隨行還帶來了一個熟人,赤翼軍中的懷化中郎將, 陳旭。

    陳旭滿身滿臉的塵灰,趕得急, 一臉的鬍子拉碴。

    兩人回到別院睿親王下榻處, 陳旭走到房門前, 抬手要叩門,忽又站住, 撣了撣袍子上的灰, 才敲開門走了進去。

    冬日的太陽不怎麼耀眼,日光從花廳半掩著的門縫裡鑽進來,目之所及是細小微末的塵埃, 在一縷縷的光斑中浮浮沉沉,像世上漂泊不定的眾生。

    周牧白接過陳旭呈上來的一封書信展開細看, 信中筆跡潦草, 略有些凌亂。她展著信, 一目十行,看著看著,一張俊俏的臉上慢慢現出怒色。

    三個月前睿親王一行剛到允州的時候,陳旭就曾奉衛將軍之命送來一封手書,手書中言道衛國公病情愈重, 衛瑾鵬想回衛郡侍奉雙親於榻前,並請睿親王代為向朝廷轉圜。

    彼時睿親王雖沉默良久,卻並不會如今日這般鎖著雙眉鐵青了臉色。陳旭悄悄覷了一眼,只見睿親王將那薄薄的幾章紙箋捏在手裡,已握緊了拳頭。

    周牧白咬牙壓著怒氣,沉聲道:“衛將軍可曾告知你信中寫了些什麼?”

    陳旭道:“不曾。只說要快馬加鞭,務必親手將書信交託到殿下手中。衛將軍將書信交給末將時,還給了末將一隻木匣子,說等殿下您看了書信,再將盒子一併交給您。”他說著解下隨身包袱,在兩身衣服中間取出一隻木匣子,匣子上還褡了鎖扣,並沒有開鎖的鑰匙。

    周牧白盯著木盒看了足有半刻鐘,才沉著臉接了過來,冰冷著聲線道:“你去吧。”

    她待下屬一向親厚,與赤翼軍諸將更是生死與共的交情,今日這般冷言冷語,直凍得陳旭不明所以。他抬頭看看睿親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沈副典軍,終是什麼都沒問,磕了個頭,退出門去。

    腳步聲漸漸遠離,房門掩了起來,周牧白站在房中抿著唇氣得臉色發青。沈佑棠跟在她身旁已有十餘年,從未見她這般模樣,待要勸,又不知從何勸起,擰著眉想了一回,方緩著聲問:“可是衛將軍要拼死上書?”

    周牧白深吸了一口氣,寒著臉往門扉處掃了個眼色。沈佑棠會意,一聲不吭的出去,叫來兩個王府親衛守在門外,再轉身進來,將花廳的房門關了個嚴實。

    花廳里舖著芙蓉金線毯,毯子上擺了一張花梨木的四方桌,周牧白負手站在桌旁,雙眉緊鎖著,怒火已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惋惜的戚色。

    沈佑棠攏著雙手等了片刻,聽到睿親王的聲音徐緩而低沉:“衛將軍擅離職守,獨自離開銃州,想是往衛郡去了。”

    沈佑棠驚得眼睛都瞪大了,他張了張嘴,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半晌方道:“衛將軍是想請殿下為他在朝里求情?上回他讓陳旭送信來,殿下已親自寫了手書差人送回京里,陛下至今沒給回應,只怕聖心難測。您與衛將軍私信往來,雖不是明定的罪狀,可朝里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怕也是不好。這回……這回……”

    他沒說下去,心裡也知道睿親王必定難決,暨郡兩年,睿王府眾人與赤翼軍諸將早已是碧血丹心的情誼,甚至有幾回,若不是赤翼軍中將士的拼死相救,他沈佑棠早已命喪西陲。睿親王待人以誠,這一回,定也不願袖手旁觀。

    他兀自想得出神,周牧白踱了兩步,在花梨木桌旁坐下,指著桌上的木匣子,語氣波瀾不驚的道:“你可知衛將軍派人送了什麼來。”

    那木匣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方方正正的刻著幾道簡單的紋路,絲毫沒有花哨,沈佑棠接在手裡,掂了掂分量。衛將軍此刻派人送來的,自是與那封書信有關。沈佑棠攏著眉,回想起方才睿親王與他說的話,忽而想到一個可能。

    他盯著木匣子,慢慢變了臉色,還強自鎮定道:“殿下,這不會是……是……將帥虎符吧?”

    門窗分明都已經關嚴實了,冷風卻不知從何處灌了進來,沁在心上,潑得人心涼。沈佑棠臉上青白交錯,他隱隱明白,事情恐怕比他所想的,還更嚴重。

    繞過四扇山水屏風,周牧白獨自走進裡間,不一會便尋出一柄匕首,插在木匣子鎖扣旁,幾下撬開,半枚刻滿金色銘文的銅製虎符正嵌在匣中。

    “衛將軍交託這帥印,是想求孤王親自趕往暨郡,統領西陲門戶二十萬大軍。”

    “殿下!”沈佑棠低叫一聲,跪了下來。這般冷的天,他額上已滲了汗,“您與衛將軍私信往來,朝中早有非議,若是此時再持著帥印虎符趕赴暨郡統領三軍,莫說朝中人心議論,便是陛下也會疑心於你。”

    “朝堂非議,陛下聖心,孤王難道不知嗎。”周牧白冷著聲音道:“只是暨郡乃瑞國西境門戶,衛瑾鵬擅自掛印離去,時日久了必定會被諸將士發覺。軍心不穩還是小,若荼族大軍捲土重來,我瑞國將何以抵敵?”

    沈佑棠楞了一下,周牧白冷笑道:“衛國公膝下二子一女,長子未到成年已夭折,長女嫁給皇長兄做了太子妃,去歲在宮中不幸哲人其萎。衛瑾鵬感念老父膝下淒涼,要趕回衛郡承繞病榻,可他這一走,置國之門戶於何境?他是顧全了仁孝,偏偏捨棄了忠義,孤王若只為明哲保身,不敢往銃州暨郡擔當重任,則又與他有何異!”

    她一氣說完,眉宇間磊落昂然。

    沈佑棠還跪在地上,心如擂鼓。他本也是極聰明的人,將此事前前後後想了一遍,拱手道:“衛將軍治軍多年,心思縝密,他既要往衛郡,軍中之事必會安排妥當,殿下不若先持帥印虎符快馬回京,待陛下龍心聖裁再趕往西陲。”

    周牧白將匕首擲在桌上,修長的手指從虎符背紋上撫過,累累傷痕般的觸感,讓人不禁想起沙場上崢嶸喋血的歲月。

    “你起來吧。”周牧白托著他手肘,隨口問:“從允州到瑞京,再從瑞京到暨郡,須得多少時日?”

    沈佑棠明白她言語中的意思,低下頭澀然道:“至少四五十日。”

    “從允州直接往銃州呢?”

    “快馬十七八日可到。”沈佑棠站在她身旁,不甘的道:“可是殿下,你這般往復,實在太冒險!總會有別的法子可想,還求你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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