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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牧嶼先是羞羞答答求了大宅子和諸多賞賜,最後才道:“長兄為父,臣弟的婚事全憑皇長兄做主。只是臣弟想……”
“嗯?”周牧宸押一口茶,長眉挑了挑。
周牧嶼一本正經的道:“若是可以,臣弟想要個漂亮點的王妃。”
幸虧那口茶已經咽下去了,周牧宸額上炸了炸,隨手拾起一本奏摺就砸了過去:“滾!”
周牧嶼嬉皮笑臉躲過奏摺,走到門前又轉回頭:“臣弟先謝過皇兄了。”
書房的門掩合起來,周牧宸笑罵道:“混小子。”
瓊州的事務並不複雜,不過是征戰方歇,各處的倉廩都不甚充盈,瓊州作為腹地糧倉,天災不至,兵禍未及,秋糧的上繳卻還欠著幾分。皇帝派了文親王來督理此事,總要將此地的稅利收集齊了,才好對其他州郡做文章。
周牧嶼已來了好幾日,每日到衙署里轉個圈,應卯應卯,便又帶著幾個親隨往城中繁華之地去了。
瓊州以各色菊花名聞天下,伴隨著種植和賞玩,衍生了形形色色的與菊花相關的行業。書生才子手中的筆墨紙硯、端麗佳人手裡的團扇手絹,乃至酒樓中的東籬釀,茶肆里的秋來香,無一不透出濃郁的菊鄉味兒。
這日趕巧是朝廷定下的休沐時日,周牧嶼帶著王府里的副典軍郭銘禧一道去了聞遠樓。聞遠樓坐落在鬧市街角,雖不是最負盛名之處,卻有一座軒窗建得極好,正開合在轉角之間,窗外不設藩籬,只在屋檐垂下數株玲瓏菊,若把擋光的竹簾挽起來,便是坐在軒窗之內,視野也可遍及兩端,極是開闊的。
店小二端著一盞晚秋菊飲從木質的樓梯上走過來,躬著身將溫熱的茶飲倒入兩隻青瓷盞中,過了一會又擺上來幾個精緻的點心,道了一句“客官慢用”,退開兩步噔噔跑下樓去了。
四方桌前周牧嶼一手托著胖乎乎的臉頰望向街心,街上的人和事都與往日沒有什麼不同,他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一般。
陪坐在對面的郭銘禧也望了好一會,忍不住問:“爺,您這轉悠了好些天了,秋糧上繳之事……”
“急什麼。”周牧嶼看著街上踉蹌走來一個乞丐,捂著肚子,也不知是餓的還是病的。
郭銘禧閉上了嘴。
周牧嶼挑了塊嵌著嫩黃色花瓣的軟糯點心咬了一口,閒閒的道:“你可知瓊州,在七八年前,還只是個靠著賣花為生的普通州郡。後來,吃飯的人多,地方不夠了,還為了地盤幾乎打起來。為首的幾個又特別猖狂,漸漸打家劫舍騷擾百姓,還鬧到了京里。”
郭銘禧聽得專心,見他停了下來,忙端著白底瓷壺給他續茶,陪著道:“微臣在家中曾聽家父提起過,瓊州是這幾年靠這一個新政,才得以多方有益,成了腹地的魚米之倉。”
“這個新政,就是睿親王周牧白的手筆。當年他只有十五歲,剛行過小成禮,意氣風發,帶著手下幾個書生親衛來到此地治理匪患,大半年後,不但匪患根除,新政還帶動了好些個產業,瓊州因此也逐步興旺了起來。”周牧嶼執起茶盞,盞中茶色青青,他滑唇一笑:“可是而今呢?而今被派來這裡的是我。她做得再好,也不過是為他人做衣裳。”
郭銘禧聽得滿頭霧水,周牧嶼挑眉冷瞰,除了遠遠坐著的幾個王府親衛,四周已無旁人,他彷如漫不經心的點了點桌面:“她做得越好,皇長兄就越不能放心。文武全才,重情重義,可是防不住聖心難測,這聖心既然都懸著了,睿親王,還能過得好麼?”
“原來……如此。”郭銘禧咂摸了一會,恍然大悟道:“所以殿下人雖來了瓊州,卻不急著辦事,將來就是辦了事,也不能辦得盡善盡美,如此,陛下的聖心才能……放得平穩。”
“出門前皇長兄說要給我娶親,不過是又看上了哪一家的利益,拿我的婚事牽個線罷了。”周牧嶼胖乎乎的臉掛著一絲嘲諷,與在皇帝面前的恭謹謙和幾乎判若兩人,“他有他的路,我還沒有我的橋麼。”說著語音一轉,似笑非笑的道:“郭銘禧,你也跟著孤王好些年了,這麼些事都看不透,叫孤王怎麼重用你。”
郭銘禧人雖不夠伶俐,這時候還是懂得表忠心的,忙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周牧嶼但笑而已。
一縷暖陽斜斜的落在四方桌上,偏西的日頭有些刺眼,周牧嶼正要叫人將軒窗上的竹簾放下,瞥眼望見街角走過來一個小姑娘,路過方才就坐在街沿的乞丐,看著可憐,找著荷包摸出個銅錢,輕輕放在乞丐面前。
豈知還未站直身,側旁閃過來一個市井小賊,搶過她手上的荷包飛也似的跑走。還沒跑出兩步,那地上的乞丐卻突然跳了起來,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法,劈手奪過賊人手上的荷包,順勢一扭,將他翻在地上。
小姑娘還傻傻的站在街角,看著乞丐將小賊制在地上,旁邊漸漸圍過來好些人,指指點點,竟沒人伸出援手。乞丐本已占著上風,卻又突然捂著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在地上蜷成一團。
周牧嶼將這一幕盡收在眼底,忽然出聲道:“去幫他。”
“啊?”郭銘禧愣了愣。
周牧嶼起身下樓,幾個親衛自然都跟了上去,他揮一揮手,小賊立即被打發跑了。
乞丐雙手抱著肚子,眉頭皺成一團,骯髒的臉上從額頭到嘴角布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周牧嶼低聲與身旁的親衛說了幾句,親衛點一點頭,架起那乞丐往街頭的醫館走去。
小姑娘拾起落在地上荷包,悄悄瞧了一眼一身富貴的安親王,屈一屈膝只當道謝,轉過身急急的走了。
郭銘禧看得不明所以,想問又不敢問,倒是周牧嶼心情好,望著醫館的方向挑了挑嘴角:“此人顯是功夫不弱,不知因何落魄至此。今日孤王搭救了他,來日,還愁他不以命相報麼。”
瑞京睿王府。
周牧白將韁繩隨手扔給緊隨在側的小果子,抬步走進門裡。她實在有些疲倦了,又是一日,無果的追尋。
管家似是一直在等她,見她跨進門裡忙幾步趕了上來。
“殿下,彭家千金彭蘊使人遞了帖子。”
“不見。”她揉了揉眉心,往寢殿走。
“殿下,彭蘊,乃柳彭氏。是敏王府原副典軍柳塤之正妻。”管家手裡捧著一張名帖,回稟道:“柳塤戰死,彭家將身懷六甲的千金接回彭府,來遞帖子的人說,他家大小姐手中有一物,關係到睿王妃之眼疾能否痊癒,還請殿下,過府一敘。”
周牧白猛的頓住了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寫著寫著發現個bug,思源書瑤倆口子的時間點和牧白纖蕁倆口子的時間點合不上。其實之前就有想過,但前邊的劇情又實在不想強行插播,所以……大家就把這兩對當平行時空來看吧。哈哈。還請多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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