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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纖蕁的臉一下子紅透,看著牧白期待的眼神,她咬咬唇,紅著臉低下頭,緩緩的挨近她。快要吻到她的時候,卻又舉起芊芊玉手,覆在牧白的眼上。

    牧白順從的閉上了眼睛,慢慢的她的吻落在她的額發,停留了好一會,才滑過她的鼻樑,她的臉頰,最終落在她的唇上。

    牧白收緊了手臂,纖蕁原本搭在牧白肩上的手已經圈住了她的頸脖,與她唇瓣廝磨。而後牧白啟唇相迎,舌尖悄悄探進纖蕁的香唇中,引誘她的丁香小舌糾纏共舞,一時間仿如春風拂過心湖,是記憶中最甜美的芬芳。

    一輪明月透過略微支起的窗牖,在台前落下一片清輝。屋中燭火跳躍,映著倆人相擁的身影,在壁上凝成一副纏綿的畫。

    大雪過後周牧翼啟程去葉郡,先回明了太子,再行糧草分割。周牧白與沈氏兄弟帶著一眾親衛,護送沈纖蕁往暨郡。

    因著睿王妃到來,睿親王便在城中別院休沐幾日,只留了隨身親衛,並王妃從睿王府帶來的家丁人眾,一同守護。

    安頓已畢,沈家幾位公子帶著送迎的小隊人馬,回營寨去了。

    到得營中,將事情與衛瑾鵬交代明白,衛將軍只道已知曉,又腳不沾地的疾步出去。沈佑棠覺著奇怪,招了小兵過來問話,方知前幾日他們出門後,營中就發生了不明瘟疫,接連有人上吐下瀉,幾個軍醫診來診去都束手無策,裴太醫又在葉郡為太子療傷未歸,最後還是白墨從兵吏嘔吐的污啐中發現端倪,言道是有毒蟲爬過菜蔬,留下了痕跡。衛瑾鵬下令將糧草重新打理,白墨帶著人到附近山頭採擷藥草,熬製研煮後分發下去,才慢慢控制了疫情。  

    如此又忙亂了幾日,一天午後,沈岩與沈嵐在空地上拆招練劍,沈佑棠站在一旁抱手觀看,兩人舞了好一會,一個兵丁執了一封書信跑過來。沈佑棠接了細看,沈岩沈嵐都收了劍,站在一旁。

    佑棠道,是父親寄來的家書,問睿親王安好,又問睿王妃可平安抵達,囑我勉力報國,並照顧好弟弟妹妹。

    沈岩沈嵐聽說是家中伯父的書信,都垂手恭聽了。聽罷片刻,沈嵐忽然道:“仿佛有七八日沒見著殿下了吧。”

    沈佑棠:……

    沈岩:……

    沈嵐摸摸自己後腦勺,莫名有些訕訕的,抱劍對沈岩道:“哥,再與我拆兩招!”

    時光如白駒過隙,兩場雪後便是冬至。沈纖蕁吩咐別院管家支了銀兩,置幾桌豐盛的菜餚,節氣過後,周牧白便要回赤翼軍軍營了。

    冬至這天寒氣總是重些,幸好雪已經過了,中庭與後院都被清理了出來,別院的下人們聚在一起,家丁護衛們在中庭,僕婦丫頭在後院,桌上是熱氣騰騰的雞鴨牛羊,臉上是酒足飯飽的言笑歡暢。  

    一盞一盞的燈籠繞著屋舍點燃,天色已經暗沉了,牧白倚在主屋小樓的窗台上,看燈火成行。纖蕁在榻上展著一件寢衣,寢衣的衣領上有暗繡的祥雲紋路,她的芊指撫過那些細緻的繡紋,想起一個人在睿京時的心緒,復又抬頭看牧白,牧白仿佛感應到她的目光,轉過身來。雪後大晴,明月當空。

    天快亮時,牧白做了一個夢,夢見已故去多年的親生爹娘,海平小鎮中家徒四壁,卻依舊溫暖。爹爹在燈下教她寫字,娘親在一旁縫補一件舊衣,她看到娘親將針線舉到唇邊咬斷線頭,還抬起頭來對她慈愛一笑,一幕一幕,那麼清晰。

    忽然屋外狂風大作,天色昏沉,十萬荼族大軍從天而降,她身披戰甲,獨自騎著紫騂馬,手中長劍已經染滿獻血,一隊又一隊的敵兵衝殺而至,她咬著牙拼命廝殺。

    戰場上哀聲悽厲,白骨堆積,她回過頭,背後是空空蕩蕩的曲陽城,沒有皇兄,沒有赤翼軍,沒有任何人。

    狂風捲起殘破的戰旗,無數的鐵騎馳騁到眼前,殘陽將天邊的雲層都染成了血色,那血色漸漸濃郁,從四周滾過下來,鋪陳在西陲的黃沙上,一層一層,刀劍如霜,紛至沓來。濃重的血腥味從黃沙中滲透而出,漸漸漫過腳踝,及至胸口。

    層層疊疊的聲音都在耳畔響起,自己的,別人的。  

    “只是軍醫怕,此乃……迴光返照之像。”

    “皇圖霸業,鐵馬冰河,縱是心比天高,奈何天意作弄。”

    “睿王妃還在瑞京等你!求你,千萬保重。”

    “將來若有一日,我與太子同臨險難,你要記住,定要棄我而保太子。”

    “此行若往西陲,莫要忘記,我在瑞京,等你凱旋……莫要忘記,我等你凱旋……”

    從曲陽城解圍而出後她總是做著相似的夢,斷斷續續,模糊清晰。每一次在夢境的末路,那無盡的血色都壓抑在胸口,真實到讓人無法呼吸。

    她總是努力的想要睜開雙眼,不斷和自己說,這是夢,這是夢,快快醒來。可夢境太深,她疲累已極,只能在夢中浮浮沉沉,眼看著紅色的流沙就要將她淹沒。

    忽而一雙溫暖的手摟住了她,柔軟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夫君,夫君……牧白……”  

    她掙扎著雙眸顫抖,那雙手緊緊的抱住了她,她的心緒逐漸平復下來,感覺一雙溫軟的唇吻在了自己額頭,所有的夢境瞬間如黑暗遇見了天明,殘敗的幻象在一縷晨光中紛紛褪去。

    牧白慢慢睜開眼,對上纖蕁那雙注視著自己的焦急擔憂的眼眸。

    “夫君……”她蹙著眉半抬著身,聲音關切:“可是做噩夢了?”

    牧白眼中還透著些許夢境的虛緲,額頭已經被冷汗濡濕了。她努力的穩了穩心神,定定看著眼前人。

    纖蕁一隻手托在她頸脖下,轉著身要去拿床外的巾帕給她拭汗,牧白卻抬手擁住她,將臉深深的埋進她柔軟的胸口。

    “蕁兒……”她的聲音傳上來,帶著不確定的搖晃。

    “我在。”她回身擁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牧白呼出一口氣,仿佛長嘆了一聲,那雙手更緊了一些。

    “蕁兒。”她略抬了抬頭,在淡白的晨光中看她精緻的眉目,“戰場中血光殺戮,屍沉遍野,有許多許多人,再也回不到故鄉。有時候我也不禁害怕,怕再也回不到瑞京,見不到父皇,也見不到你了。”她頓了頓,聲音輕輕的,“可我想活著回去,因為我還有話,想告訴你。”  

    纖蕁放下支著的手臂,窩進牧白懷裡,有些倔強甚而蠻橫的道:“那些話,便是你告訴了我,你也要好好的回來。因為我會一直都在,在你尋得到我的地方,等你回來。”

    牧白緊緊的擁著她,淺淺一笑,心裡的恐懼全都散去,只留下滿懷的溫柔。她誠摯道:“蕁兒,我想告訴你……能與你相逢,是牧白三生有幸。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驛庭暖閣中,小王妃道:“一別半年余,夫君瘦了許多。”

    小白嬌氣:“吃不飽,穿不暖,一說話還一嘴沙。”邊說邊撲過去蹭蹭媳婦兒:“而且我想你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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