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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白記下了。”周牧白對著家鄉方向也磕了三個頭,再轉身對著裴冬成深鞠一躬:“牧白拜謝。”
作者有話要說:天氣冷得打字都艱難了。養肥君們也請伸伸小手,來個評論給作者菌當鼓勵可好~
第11章 蒼穹晚月
冬盡之後萬物始春,皇后鄭暄挑了個日子,令御膳房在啟心台備下“齊萱宴”,意在百草千花同芳,請朝中要臣夫人帶著自家女兒同來賞春。驟雨初歇,御花園中一時鶯鶯燕燕。
皇后相邀,孟貴妃、錦妃、榮妃等一眾妃嬪自是要作陪的,兩位公主也隨侍在母妃身旁。小公主周牧笛從來都是貪玩好動的性子,這半年來不知因何常會悶悶不樂,皇后問了幾次也不得要領,許是女孩兒大了總有自己的心思。此次同來賞玩的皆是女眷,皇后看周牧歌和周牧笛平日鮮少同齡玩伴,難得今日四五個官家女兒都在此,便讓人帶著她們四處走走,且看宮中景致,春來日長,也不必太拘著她們。
不過走了三兩處,周牧歌便道乏了,要在曲淵亭中歇歇,讓丫頭們領著各家小姐繼續賞玩,只留下表妹上官蕘在亭中對弈。上官蕘是上官彬的孫女,與周牧歌姑表之親,兩人年紀相仿,自幼也常見面,是以比別家女兒親近些。
周牧笛近日來有些心事,也不好與人說的,一聽也無心再逛,只道跟著皇姐切磋棋藝,留在了曲淵亭。
牧歌看看眾人也都有些倦了,喚來侍從多擺幾張案桌,備好茶點瓜果之類,再將文房四寶並琴棋書畫俱都置好,各家夫人小姐隨喜便是。
曲淵亭旁有四方蓮池,池中粉紫睡蓮四季不敗,彭蘊和沈纖蕁在池邊逗弄著池中錦鯉。彭蘊是太史令彭邕的千金,彭邕與沈琪軒交好,兩家的女兒也同拜在舞大師門中學琴。
“今日這齊萱宴所邀之事,纖蕁妹妹可曾聽說?”彭蘊將幾粒葡萄輕拋入池,沈纖蕁看著池中錦魚啄戲,有些意興闌珊:“略知一二。”
“看你無意於此啊。”彭蘊挑眉。
“莫非你有意?”沈纖蕁故作訝然,彭蘊作勢呵她,兩人相視一笑。彭蘊才接道:“你我皆無此意,便不必與人爭了。”說著輕抬了下下巴。沈纖蕁隨著望去,梁大人的么女梁琦在案前勾畫園景,肖侯爺的孫女雅瀾郡主只在旁冷眼望著,另一位官門小姐卻出言譏諷。
沈纖蕁悄聲道:“怎麼郡主也在此列?我只當她是來作陪的。”
“你不知道麼?”彭蘊也低了聲音:“肖家是三代世襲,到肖侯爺這裡已是第三代,雅瀾郡主的父親無法再襲,便是郡主這封號也是幼年入宮時得太后寵愛,特例封的。前年她父親勉強謀了個從四品,族中再無功績之臣,肖家只怕要沒落下去。”
“所以巴巴的送了女兒過來?”沈纖蕁嘆謂,竟有些憐惜。
“聽聞是雅瀾郡主自己要來的。”彭蘊看著沈纖蕁詫異的目光,也只淡笑,“他日二皇子必是要封王的,今日孟貴妃為二皇子選妃,一夕得籌,就是他日的王妃,只怕沒有幾個人如你我般無心權位吧。”
正說著,皇后與幾位妃嬪也到了曲淵亭外,兩位公主領著眾人屈膝行禮。孟貴妃走到桌案旁看梁琦的畫,點頭贊道:“梁大人果然教女有方,琦兒年紀輕輕,工筆竟已如此了得。”
梁夫人笑得春風滿面,福了一福道:“謝貴妃娘娘誇讚。這孩子從小也只在琴棋書畫上用心。”
孟貴妃望向梁琦,梁琦臉上微微粉紅,跟著她母親行了個禮。孟貴妃點點頭,長得倒也端正,只是少了些隨在君側的氣勢。
肖雅瀾搖著團扇走到桌案旁觀畫,彷如不經意般輕嘆:“美則美矣,若再靈動些就更好。”說著對梁琦笑笑,“妹妹可否讓姐姐給這畫添上些意趣?”
梁琦先看看母親,再看孟貴妃也沒有出言阻止的意思,只得道:“還請姐姐賜教。”
眾人都望著肖雅瀾,她也只淡淡一笑,左手執扇,右手指尖在桌案水盤中輕沾,後退一步,在畫作上方憑空彈了幾下,水霧便從她指尖散開,堪堪落在那工筆園景上,細雨微朦雲始開,展指間平添了幾分真幻的雅趣。
“怪不得當年初進宮時太后就喜歡得什麼似的,這樣心思靈巧的孩子誰看著都要喜歡。”鄭皇后笑贊,看孟貴妃接了侍女捧上的絲帕,親自遞給肖雅瀾,臉上帶了真心的歡喜,“肖侯爺得孫女如此,真是福氣。”
一旁幾位夫人聽了都是臉色一暗。肖雅瀾謝過孟貴妃,甜笑著拭去手上的水跡,臉上是粉紅的羞澀:“雅瀾德薄才疏,承蒙娘娘謬讚,愧不敢當。”
忽聽一陣清澈的笛音遠遠傳來,在這雨後園中,緩而清亮,隔得遠了,依稀帶著幾分飄渺。鄭皇后溫和一笑:“這必是牧白在弄笛。”一行人皆循著笛聲往東北角望去,只覺曲調中碧空如洗,萬壑風生,眾人都是心神一靜,再聽那笛聲轉而低吟,漸漸洗盡塵俗。
“咦?!這曲子好似你譜的琴曲蒼穹晚月。”彭蘊側耳聽著,忽對沈纖蕁低嘆。
沈纖蕁眉梢輕挑,她早已聽出來了,心裡有些驚著,不知周牧白怎麼在這時候弄笛,偏偏還是這一曲,但又有一絲甜味兒藏在那驚慌里,悄悄溢出些歡喜來。
聽得彭蘊之言,眾人都望了過來,鄭皇后對沈夫人笑道:“聽聞沈大學士的掌上明珠最擅撫琴,原來還精於譜曲。”
沈夫人也曾聽沈佑棠提過此事,便拉著女兒一齊屈膝,將舞大師病重,一雙兒女求請《猗蘭》古曲之事細細回了原委,末了道:“纖蕁譜的是琴曲,不曾想三皇子殿下將此曲又譜成了笛音。”
鄭皇后點頭道:“那日萬花陣里,牧白和笛兒兩個可是費了好一番氣力才得頭籌,我還道他鍾愛古曲,特回了皇上請來名師點撥,不想他與你家還有這層淵源。”說罷扶起她母女二人,又笑贊道:“牧白果然是個仁義的孩子。不枉你家兩個孩兒以此曲相贈,必是引為知音。”
沈纖蕁看鄭皇后望向她的眼神里仿佛多了一層深意,忙垂下頭去,一張俏臉早已紅過耳際。
周牧笛聽母后提起萬花陣里兩人際遇,仿佛還在昨日一般,屈指算算,竟已兩三年過去,彼時都還天真年幼,而今呢……
晨昏定省時,周牧白不免又遇見了牧笛,這陣子牧笛都不怎麼搭理她,牧白只道女孩兒大了自會受到約束,在這皇宮大內,她仍是皇子身份,公主長大了和皇子們太近,只怕也是不便的。
這日兩人請了安,在錦鈺宮外相遇,彼此施禮,各自回宮。方走出幾步,牧笛輕輕喚住了她,她轉回頭,大殿裡燈火通明,暮色傾城中牧笛長裙曳地,竟覺出幾分孤單寂寥。牧白停步望著她,牧笛緩一緩,吩咐了亦如幾句,才隻身上前。
牧白揮揮手,小果子恭恭敬敬退到一旁,只留她兄妹二人在殿前。
“笛兒有心事?”牧白看她臉色也是淡淡的,有些擔憂,“可說與三哥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