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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遠譽百般不樂意,奈何周牧白堅持不往御書房,他爭不過,只得懨懨的回去了。
內殿大暖閣里,沈纖蕁正督促周遠政背書。小傢伙搖頭晃腦,一本正經的背著:“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帘子挽了起來,冬日的暖陽鋪陳在階上,周遠譽抬步走進來,聽到他弟弟朗朗的讀書聲。
“皇兄!”遠政歡呼一聲,撲了過去。
周遠譽接著他,與他一同走到睿王妃跟前,睿王妃已從軟靠上站起身,曲膝向他行禮。
“嬸娘。”周遠譽拉著他弟弟的手,烏黑的眼睛眨了一下,嘟著嘴,卻又帶了幾分期待的言道:“往後在這宮裡,嬸娘和皇叔還有弟弟妹妹們,都只行家禮,好不好?”
沈纖蕁怔了一下,見他說得認真,便笑著點頭。
周遠政得了不用背書的赦令,興高采烈的與他哥哥說話,不一會周嫿晚也來了,手裡舉著一串銀亮亮的九連環,見著兩個哥哥忙撲上去要粘著。
她被乳娘里里外外裹了好幾層衣裳,整個人圓滾滾的,只露出個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周遠譽抱起她放到軟榻上,兄妹三人低著頭嘀嘀咕咕的拆九連環,一時開心得不得了。
沈纖蕁看這小皇帝剛進屋時頗有些悶悶不樂,這會兒玩鬧開了倒又不見異樣了,遂放下心來。
天時太冷,午後易飢,小廚房做了薏米淮山粥,用大暖盅溫著送過來。沈纖蕁看丫頭們擺好了碗筷,招招手將他們兄妹幾個喚過來,圍著坐了用膳。
周嫿晚窩在乳娘懷裡,一小口一小口吃著,周遠政不讓人餵了,自己拿著瓷勺子慢慢吃。
周遠政心裡還掛念著九連環,方才好不容易解了一半,吃得心不在焉,嘴角邊黏了一點粥羹。
“政兒。”沈纖蕁坐在他們身邊,取過絲帕輕輕幫他擦了:“好好吃,吃飽了再去玩。”
“哦……”周遠政應了,對他皇兄擠擠眼。
沈纖蕁順著他眼光望去,見周遠譽停了瓷勺,望著周遠政,不知在想什麼,眼裡卻帶著幾分羨慕。
“陛下。”沈纖蕁側頭看他,故作嚴肅的道:“再不用,粥要涼咯!”
周遠譽聽出她話語中的笑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勺子在熱粥里攪拌一圈,期期艾艾的問:“嬸娘,往後……你和皇叔也叫我譽兒好麼。”
沈纖蕁又是一怔,見他抬起頭,眼裡儘是期待的神色,眼圈已薄薄的紅了。
“當然好。”她暖暖的應著,抬手在他烏黑油亮的後腦勺上摸了一下,“譽兒。快把粥吃了。”
“嗯。”周遠譽吸吸鼻子,應聲中帶出重重的鼻音。
如此過了兩三日,周牧白果然讓人收拾了御書房的小偏殿,帶著車載斗量的奏摺,往偏殿裡處理政務去了。
幸而從前周凜心疾病重時,曾手把手教過她許多,如今政事雖然繁雜,倒不至於無從下手。
半個月後,欽天監的監正來請安,皇帝登基大典的吉日已經擬好,就定在三十三日後。周牧白接過明黃的封兒看上邊的帖子,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一半。
後宮裡周牧歌將事情一亭一亭理得極好,這天差了個小丫鬟來請沈纖蕁到遠塵閣,倆人一起去探望了榮太妃。
太妃年紀大了,這一病,宮裡人都只當她要去了,豈知周牧白回宮後來請了幾次安,指了太醫院的太醫們好生為太妃調養,再加上周遠政和周嫿晚左一口祖奶奶,右一口祖母大人,老太妃精神見長,這般養著又過了小半個月,竟然漸漸好了起來。
從榮太妃的翠禧宮出來,周牧歌道早春花繁,欲請睿王妃同往御花園裡走走。
乍暖還寒時節,曲淵亭邊百花微綻,周牧歌邊走邊隨意賞玩。沈纖蕁玲瓏剔透的一顆心,自然知道長公主有話要說,倆人走著走著,都支開了隨身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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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惟願此心
御書房的偏殿裡, 周牧白被掩在堆積如山的奏摺中, 已經看了兩三個時辰的摺子, 忽聽小果子回稟, 說睿王府副典軍沈佑棠來了。
周牧白大喜。忙叫人進來。
沈家沈太傅辭世已一年有半,沈琪軒、沈琪軻, 和沈佑棠一直丁憂在家。而今朝中事多,京官中明面上是輔助皇帝和睿王, 暗地裡有多少真心, 還真值得考量。是以周牧白請旨奪情, 將沈家父子兄弟一併請了回來。
“沈嵐的傷勢可好些了?”周牧白一手扶起跪地行大禮的沈佑棠,一邊問。
沈佑棠表情有些古怪, 似笑非笑的道:“在我們這房是好了。在二叔那房, 還未曾得好。”
“此話怎講?”周牧白撩袍坐到金絲楠木的環椅上。
小果子公公端了個漆盤,沏了兩盞雪頂含翠,恭恭敬敬的擱到睿王和副典軍手邊, 又低著頭出去了。
沈佑棠掀開茶盞細細一嗅,眉目間露出舒展的神色, 抿了一口, 方笑道:“嵐弟的傷口本就避開了要害, 養了近兩個月,已好了十之七八。只是他與二叔二嬸說,他是心傷,非得迎娶了新媳婦才能好。這新媳婦還不能是旁人,非得是彭家的千金, 彭蘊是也。”
周牧白撫掌大笑:“嵐哥兒這齣戲唱的,可真有他的。那二叔二嬸應下了嗎?”
“雖還未應,怕也快了。”沈佑棠擎著茶盞道:“岩弟一直幫腔,你也知道,他在二叔二嬸眼裡,是失而復得的,看他傷了臉,都心疼得什麼似的,但凡能應的,都應著他了。”
周牧白聽著嘆了口氣。
回想當其時,皇帝寢宮中亂成一片,沈岩再次捨身救了她,過得兩日事情忙過了些,沈岩來負荊請罪。周牧白親自取匕首割斷他身上繩索,扶他起身道:“若沒有你,孤王多年前便已葬身刀劍之下,何況前日火海中,你又救了孤王一命。”遂在論功行賞時,將他編回睿王府衛,領朝廷俸祿,但暫時只能官居五品,還在沈嵐之下。
沈佑棠見睿王默默不語,知她心中覺著虧欠,但沈家子侄,效命於君恩,從來不計較個人得失。
“殿下。”沈佑棠道:“前些時日,微臣到沈嵐房中探他,恰遇著沈岩也在,沈嵐嘴饞,鬧著要喝竹葉青,被沈岩攔著了,只說等好了再陪他喝上三天三夜。”
周牧白微微一笑,卻聽沈佑棠續道:“他們兄弟倆,一點兒都沒為那劍傷有所不虞。殿下,沈家世受皇恩,我兄弟皆侍忠於君前,性命都可以在所不惜,何況名利乎。沈岩能再追隨於您的麾下,是他的榮幸,也是沈家的榮幸。我等,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