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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說著,兩位東宮衛已聞風而來,其中一人竟然是曲斌。

    也不需多言,周牧白讓曲斌引路往見太子,曲斌卻半跪下來道,需得先稟過太子,再行相見。

    周牧白冷笑道:“孤王身負皇命,爾等竟敢抗命不成?”

    曲斌也算追隨過周牧白,知她脾性輕易是不動怒的,今日這般訓斥顯見已是怒極,只得拱手道:“既如此,還請睿親王稍待片刻,微臣立即請太子來見。”

    周牧白寒著臉算是默許。曲斌抬腳還未走到門前,又一個東宮衛從門外奔了進來,見著周牧白便下跪行禮道:“小人給睿親王請安。太子殿下有請睿親王到舍下相見。”說罷起身,退開兩步。

    周牧白與沈佑棠對望一眼,太子,在城中布了眼線!

    梨香小苑在午陽郡郡城以南,此處地勢略低,西北兩面皆有疊翠為屏障,阻隔了蕭瑟的寒風,每到春意最濃時,後院十餘株蜿蜒低矮的梨樹上無數梨花齊齊綻放,有如白雪覆枝,宛然一片。

    而此時尚值隆冬,梨花的淡香也還未能隨風入畫,周牧白站在梨香小苑的前堂,待小丫頭奉上熱茶,周牧宸便從後院轉了出來。  

    周牧白不由得細細打量她的皇長兄,周牧宸溫和的笑著,俊逸的臉龐上眉如遠山,眸若星燦,依舊是這般逆著光側站在眼前,卻有什麼與在東宮相見時略不同了。

    是他的笑。周牧白想,那個笑容里,純淨豐足,仿佛擁有了世間最美好的事物一般。

    “皇兄。”她雙手作揖,行了一禮。

    “你來了。”周牧宸抬了抬手,坐到主位上。

    周牧白並不坐,只望著他,靜靜道:“皇兄,父皇病了。心疾。太醫說今次的病勢……比起去年重了許多。母后派人到瓊州尋你的時候,你已經出發來益州了。”

    周牧宸楞了一下,牧白望著他的眼睛道:“父皇是讓我來,接你回去的。”

    “如今好些了嗎?可還要緊嗎?”周牧宸站起身,雙眉緊鎖,眼中一片擔憂之色。

    牧白搖了搖頭,“那日聽說你不告而別已往益州,父皇直捂著胸口,頓時便氣得臉色鐵青。”她望著周牧宸澀然道:“皇兄為何在此時遠赴西境?你往瓊州時父皇龍體已欠安,太醫們醫治了許久,母后急得夜夜垂淚,將後宮的妃嬪們都傳到了錦鈺宮侍疾。太醫說,父皇心氣虧損,萬不能再經千鈞之迫!”  

    牧宸聽得眼中含淚,他也不知皇帝的心疾會再次復發,這一遠走竟會惹出這般禍事來。

    他定了定心神,微一沉吟回望牧白道:“我實不知父皇的心疾竟這般嚴重,是我行事魯莽了。你在此稍候,我回後院交代些事,這便與你回宮。”

    牧白點點頭,忽聽外邊喧譁一片。

    牧宸凝著眉望出庭外,只見幾個下人來回奔走,依稀聽見“請大夫”、“快回稟”之語。

    未幾,一個丫頭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見到周牧宸便撲到地上哭到:“爺,珍老夫人……珍老夫人故去了……”

    周牧宸臉色變了變,對牧白道:“你稍坐,我去看看。”言罷轉身出去,腳步已出了前堂大門,聲音卻隱約傳來,只聽牧宸急問道,“夫人可還好……現在何處……”

    周牧白獨自在前堂,雙眉緩緩的蹙了起來。珍老夫人是誰?夫人……又是誰?  

    雖說稍坐,周牧宸卻許久未再回來。管家奉令請周牧白到西廂客房暫且休息,牧白問奉誰的令,管家低垂著眉眼回道,奉我家老爺的令。

    不一會,小丫頭送了晚膳進來,一色的素菜。

    牧白心中疑問,再問那丫頭,只問得到老夫人名字中有個珍字,故稱珍老夫人。老夫人纏綿病榻,沉珂已久,終於熬不住寒冬,撒手人寰。

    靡靡的小雪落滿了庭院的台階,周牧白站在迴廊下,聽到一方傳來嗚咽啼哭之聲,她猜想那是主屋的方向。抬眼相望,只見下人們前後奔忙。許久,又靜謐了。

    皇兄總會給予一個答覆的,她這般想著,轉過身,卻在瞥眼間,望見她皇兄撐著一柄油紙傘,護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從主屋方向走過庭院,幾個丫鬟隨侍左右,她皇兄一手撐著傘一手環抱著那女子的肩膀,唯恐微微的細雪會冷落了她一般,絲毫沒有察覺寒雪已浸濕了他的錦袍。

    周牧白有些愣怔住了,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裳,青絲長發綰成出嫁婦人的髮髻,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兒。她一直略低著頭,她看不清她的模樣,而那身影,卻是熟悉的。

    直到薄暮時分,周牧宸才隻身來到客房中,周牧白坐在一張梓檀棋桌旁,執著一枚棋子,自己與自己對弈。  

    周牧宸知她心中有萬般疑問,卻不知從何說起。嘆了口氣,也坐到桌案旁,看了看棋局中的黑白子。

    “你可知故去的珍老夫人是誰?”周牧宸捻起一枚棋子,執在手中把玩。

    “正等皇兄解疑。”周牧白將一枚白色棋子落入棋盤中。

    “她是周若初的母親。”周牧宸不再隱瞞,將手中棋子拋入棋罐,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周牧白執著棋子的手頓住了,她望向周牧宸,周牧宸也直直的望進她的眼裡,一字一字坦然道:“我和若初,我們在一起了。”

    雖已略有猜測,周牧白還是驚愕到難以置信。

    周牧宸像是已然思定,再不避諱。他直面著她道:“前些時日我一直在瓊州,是因為若初即將臨盤,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瓊州辛苦生育,自己卻如無事一般安坐朝堂。她為我生了個健康漂亮的小皇子,她希望他遠離朝堂中的紛紛擾擾,做個平凡簡單的人,我們便給孩兒取了個名兒,叫周遠政。”說到這兒,他的臉上又露出白日裡溫和的笑意,仿佛這個孩兒便是最珍貴的寶玉一般。  

    周牧白已經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她深深的凝望住他,半晌才道:“皇嫂……太子妃,此刻也在瑞京之中,她身懷六甲,不久之後,也將為你誕下麟兒。”

    “我知道。可我心中,只有若初啊。”周牧宸眸光落在棋局上,不再與她對視,聲音沉悶的道:“我自小生長在皇宮,被無數人寄予厚望,太師和太傅都與我說,要為天下人做表率,每一日,我都刻苦用功,從不敢懈怠。可是我遇見了若初,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還原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有家有室的男人。”

    “然而你是太子。”周牧白的聲音含了隱隱的怒氣,她站起身眸光冷冽,“你的肩頭不單有這一家一室,還應當有天下黎民!”

    “我知呢。可是牧白,如若換做你是我,你捨得下嗎?”周牧宸略略側著臉,燈光映在他臉上,半明半暗,“當日暨郡之上,你為何斷然下令,深夜奔襲宛丘,你還記得麼?”

    作者有話要說:收到莫方抱緊我投來手榴彈一枚,地雷一枚;

    收到江夏投來地雷三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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