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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行到泉清宮時周牧白正將李公公送出門來,周牧笛輕挽流蘇,隔著十餘步的距離看白玉石階上修長的身影,牧白臨風而立,眉目清朗,暖陽鋪陳在台前,那一身簇新錦袍襯著她淡然的淺笑,也似熠熠生輝一般。
看寶華轎停在殿外,李佩帶著幾個小內侍向周牧笛行禮,牧笛收回神色,扶著亦如的手下得轎來:“父皇給三皇兄賜了什麼好東西,竟勞你親自送來,還是劉老頭又躲懶?”
李佩哈哈大笑:“陛下賜的禮物都奉在大殿上,公主殿下一看便知。今兒個不是劉得保當值,奴才才得跑這一趟,也得了三皇子殿下的賞。”
“你隨我進去,看看父皇賞了什麼,回頭也給我跟父皇要去。”周牧笛調皮慣了,說著便來拉李公公的衣袖。
“笛兒!”牧白上前幾步:“御前多少差事等著李公公去辦,咱們別誤了父皇的事。”看牧笛嘟起小嘴,又好聲哄她:“前日裡我得了一對極好的鎮紙,讓碧玥收在書房裡給你留著呢。”
“果真?”周牧笛自然知道牧白的用意,可也歡喜著,突然想起今日自己也是賀禮來的,回頭看了一眼,亦如會意,在小丫頭手裡接過一隻錦盒跟著。
李公公看她兄妹攜手走進殿門,笑著帶人復命去了。
這兄妹倆在書房裡才聊得幾句,碧玥便來叩門,外邊長公主周牧歌到了。兩人都唬了一跳,牧白忙迎出門去,果見一群人擁簇著,周牧歌正從軟轎上下來,牧白迎了上去:“皇姐怎麼親自來了。”說著悄悄瞥一眼她微隆起的腹部,立即臉紅過耳。
周牧歌一手扶著她手臂,一手撐了撐腰:“怎麼?姐姐來了不歡迎?”周牧笛此時也迎了出來,接過她姐姐的手,一聽這話豎起柳眉:“她敢!”
周牧歌知道牧白擔憂什麼,笑笑安撫道:“還小呢。不礙事。只是今日飲不得酒。”
於是姐弟三人嬉笑著走進大殿。不一會,太子及其他兩位皇子也都到了,各宮的賀禮多是一早送來的,這樣便等著吉時了。
“皇兄!”周牧翼抬腳進來,看到牧白一臉欣喜,先團團做了個揖,再跑上兩步來到牧白身邊。
“不是說你跟著靖國公到靖州拜師學藝去了嗎,怎麼竟回來了?”牧白攬著她兄弟的雙肩:“好小子,長壯實了,個頭都要趕上為兄了。”
周牧翼嘻嘻笑著,眼睛卻望向牧歌:“姐夫一心記掛著皇姐,我央著他帶我一道回來的。靖國公拿我倆沒法子,你沒看到,臨走的時候他鬍子都要翹起來了。”
“靖州地處邊陲,數月前急信要你姐夫速去,我雖不知朝廷大事,也料到必有變故。如今你倆倉促回來……”周牧歌指尖輕叩著桌面,一盞茶就在手邊,言雖未盡,冷意已生。
周牧翼低著頭:“邊塞賊寇已然盡驅,我和姐夫……”抬眼望望牧歌臉色冷然,立即垂手輕聲,“皇姐教訓的是。牧翼錯了,明日就起程往靖州。”
“既然回來了,就小住兩日吧,我也想看看四弟這小半年的長進。”周牧白為他圓場,又代他做了個揖,“皇兄皇姐就允了吧。”
周牧宸一直沒開腔,這時才指著牧翼道:“今日是你三皇兄小成,既然他開了口,便留兩日,讓太傅考考你,真是精進了便罷,若再荒廢了學業,便將那《六韜》抄個百遍來也無用!”
眾人撫掌一笑,都知太子說的是牧翼幼時貪玩,背書不過,被太傅罰書的事。
只有周牧歌仍是不語,牧笛湊上前拉著她衣袖:“想來姐夫也是掛念你和孩兒,姐姐就彆氣了,一會兒寶寶也學娘親皺眉頭可怎麼好。”
牧歌掃她一眼,也不看牧翼,只吩咐身邊跟著的隨侍羽紋:“差個人告訴駙馬,撫雁居空著,他自可住下,只今次未料能回,諸多不便,就不必入宮相見了。”
羽紋領命下去,周牧笛吐吐舌頭,眾人知她向來決斷,也不好管她家事,正面面相覷間,外邊又有人來報,周凜和鄭暄親自到了。
周牧白一怔,當先反應過來:“父皇和母后也要來觀禮麼?”將手中茶盞一放匆匆出去,幾人也移步到了外庭。
小成禮喧譁熱鬧,泉清宮裡更喜慶非凡,但只三日後,靖遠侯黎少磬便與四皇子周牧翼啟程靖州,五日後瓊州飛馬來報,七日後周凜宣周牧白覲見,第十日,牧白啟程瓊州。
作者有話要說:除夕快樂~新的一年,祝大家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甜甜蜜蜜。
第13章 初展芳華
直趕了十來日路程,周牧白一行漸入瓊州,轉過山坳便看到良田中阡陌縱橫,再往前行,城門外一眾官員垂手立在道旁,待周牧白領著十二騎進到前來,眾官員施了禮,引到城中別院下榻。
周牧白沿途早令官員不必排場,晚膳也只按律擺了,一時天色擦黑,眾人各自休整。牧白讓沈佑棠傳了瓊州文書略問了幾句,那文書跪著答了,將一本厚厚的州志留下,方躬身退著出去。
次日一早,瓊州州牧柯以珍帶著一眾官員到別院拜會,團團圍坐間夾著幾句告罪。沈佑棠放下翻看著的州志,周牧白望著眾人:“久聞瓊州乃我瑞國富庶之地,且州民順從,從無大奸大惡之徒,此次匪患何以鬧到這般地步?”
“原先我等也以為是尋常匪患,只派了府丁與衙役一同排查,狠抓了幾個帶頭的賊子,不成想那起賊子竟如此猖獗,”柯以珍略抬頭看了看周牧白,見周牧白也望著他,忙低下頭:“臣等不才,還望殿下指點迷津。”
幾個官員有附和也有沉思,周牧白旋著手中茶盞,好一會,緩緩說道:“諸位都是州府重臣,孤從未來過瓊州,哪裡談得上指點。”她環視眾人,輕輕一笑,“此番得父皇愛重,主督匪患一事,總要辦得漂亮才是。望諸位大人與孤同舟共濟,為父皇分憂。”
眾官員一齊起身,紛紛稱是。再議了一會,便躬身退出。
出了別院,主簿莫華韞看小廝扶著柯以珍上馬,低聲問了句:“大人,殿下此來……”
“且看著吧。”柯以珍打斷他,側目望了望別院,打馬離去。
待眾人退下,周牧白細長的手指敲了敲桌面:“這是擔心搶功呢,還是擔心告狀呢。”
沈岩從外間走了進來,沈家看他和沈嵐盡愛舞槍弄棒,在京里怕要惹事,指望他們能跟著沈佑棠學著沉穩些,這次是特意送來跟著歷練的。
“都有,也都不盡然。”沈佑棠琢磨著,“聽家父說,此次匪盜反覆,打了跑,跑了來,無窮無盡似的。”
“嗯。”牧白看著隨後進來的沈嵐沈岩,“你倆帶人去轉轉,探一探這些匪盜的來頭。”
“京城路遠,瓊州腹地,又是多年豐裕,”沈佑棠放下書冊,摸摸修得乾淨的下巴,話鋒一轉,“官員們都將自己養得很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