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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牧白側了側頭,開門見山的道:“皇兄乃東宮北斗,將來必是要開枝散葉的。既然皇兄這般喜歡她,何不設法收為側妃?想來父皇母后也樂見於此。”
周牧宸負手看著天邊流雲,半晌方道:“你可知若初的姓氏?”
牧白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遂答道:“臣弟不知。”
“她姓周。”牧宸略低垂了眼,遮蓋住眸中神色:“你還記得你是何時隨父皇回宮的麼。你回宮,是因為父皇在海平鎮險被奸人所謀,得你拼命挽救,父皇回宮後將意圖謀亂的誠王爺抄家斬首,姬妾及子女一併賜死。”
“周若初,是誠皇叔與一個歌姬所生的女兒,當年誠王妃控府甚嚴,這對母女也一直沒有接回王府,甚至極少有人知道她們的身世。但也因此,她們逃過一劫,沒有被列在賜死的名錄中。”周牧宸望著遠處,眉目淺蹙,宛如一聲嘆息:“她與她娘親流落在民間,以歌舞為生計,吃了許多苦。大約三年前,我意外的知道了此事,便使人培養她,再給她買了一處歌坊……你興許不懂,歌坊舞場,總是獲得探報的最佳之處。”
周牧白聽得愣住了,多年前的舊事她隱約知道一些,雖然清晰,卻也是模糊的。誠王爺逆謀,與當時的大將軍陸雨石以及四弟周牧翼的母妃一同被問斬,卻從不曾想,還牽扯了這般多的人與事。
“所以,周若初是你的堂姐,是我的,堂妹。”周牧宸望著驚呆了的周牧白,淡淡一笑:“而我做這些,不過是讓她成為一個最好的探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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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尚鄯之城
為求迅捷, 也為避開荼族耳目要塞, 此次瑞國使團遠赴異域, 一共只有三十三人, 除了睿王府一眾幕僚與親衛之外,另有嚮導二人, 玄翼軍與赤翼軍副將數人。
塞外極寒極暑,往往早晨還穿著皮襖, 中午便要換成單衣, 到得夜裡更深露重, 還時常需要外宿於野,文書許攸辭大約底子弱些, 實在挨不住, 途中大病一場,高燒足足三日才退。一行人歷經了波折艱險,終於在兩個多月後, 到達一處與瑞國風景決然迥異的城池。
周牧白遠遠看到城門之上書著幾個異族文字,便問曲斌, 寫著什麼?
曲斌與她也慣熟了, 抬頭看了一眼, 訕笑道:“殿下,微臣也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呀。”
周牧白便也笑,一旁的嚮導騎在馬上,聽得說話笑嘻嘻的趕來湊趣:“此處就是昨日與諸位提過的,號稱尚鄯國第一邊城的達里木。”
達里木氣候乾燥而炎熱, 房屋多背陽取陰,偏偏在屋子四周又搭建了許多迎著陽光的木架子,架子上翠色蔓藤牽絲纏繞,種著品種豐富的瓜菜蔬果。
尚鄯國的草木之術與馭獸之術皆是久負盛名的,民間已有許多人以種植奇花異草或飼養珍禽異獸為業,邊貿的街市之中更不乏各種珍奇。沈岩沈嵐充做先鋒,牽著馬一路左看右瞧,自是看著什麼都新鮮。
眾人在達里木最大的一家客棧略作休整,許攸辭與兩位副將帶著使節文書及通關文牒往各處周旋,幸而請來的嚮導於尚鄯國各處機要地理都很熟悉,陪著他們轉悠了兩三日,很快辦好所需的冊籍物件。
這日午後,幾個人還在外奔忙,半空中忽而落下一場急雨,等許攸辭抱著一疊子文書冊子匆忙跑回客棧時,睿親王與沈家幾個兄弟正坐在大堂里飲茶觀雨呢。
一旁的桌子坐著幾個客人,嘰里咕嚕的談論,嚮導隨著許攸辭才坐定下來,耳朵就動了動。結伴同行這許久,許攸辭已知道這是他專注傾聽的習慣,只不知是什麼事兒引得他關注。
鄰桌几人的談論漸漸變成了爭執,跑堂的小二哥搭著個褂子跑過去,賠著笑好一頓勸,那幾個人才絮絮叨叨的結帳離去。小二哥舒了一口氣,嚮導招招手將他喚到跟前,先攀談幾句誇他機靈道他辛苦,又從袖口摸出一塊銀兩遞給他,才向他打聽方才那幾個人談論之事。
小二哥得了賞,眉開眼笑,一邊道謝一邊將方才之事簡要的說了,嚮導聽得又是皺眉又是點頭。別桌的客人在叫嚷,掌柜的應了一聲,往這邊瞅一眼,嚮導又摸出一塊小碎銀塞在小二哥的手裡,小二推辭了一下,便收在腰間笑嘻嘻的去了。
周牧白幾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境,那嚮導也知趣,叫人添了兩張椅子坐到周牧白一桌上,慢慢將方才打聽到的消息說道出來。
尚鄯國原本有兩位皇子,大皇子百里涵乃妃子所生,小皇子百里墨卻是皇后嫡出。自小皇子出生,滿朝文武便就立長還是立嫡一事紛爭不休。奇的是百里涵的生母力勸國君應以嫡出為正統,當立小皇子為太子,而皇后卻道長幼有序,當立大皇子為儲君。
此事一時也難決,國君便道立儲當立賢。待兩個孩子長成再論。
到得時日漸長,兩位皇子的天賦也慢慢顯現了出來。大皇子百里涵尚武,不單自己舞得一手好劍,還建議在內則增加京畿衛戍部隊以側萬一,對外則加強國家軍備以抵禦外侮。
小皇子百里墨尚文,自小文韜武略熟讀,更難得的是體恤百姓憐憫弱貧,十歲時隨太傅夜觀天象,回宮後建議天文館一應研儲當以民生為天下先,以天時推動地利,以地利維護人和。到得十二歲上,又求請朝廷在各州郡建立州學,郡學,倚國家之力廣設學堂,教化民眾。
國君心懷寬慰,從善如流。是以尚鄯國雖被荼族戰敗驅逐,卻能在幾十年中與民休息,逐步恢復了元氣。
只要善政能推行,無論哪一個皇子繼承大統,於國於民都是擁戴的。所以上至文武官員下至黎明百姓,都在翹首以盼,看看誰會成為皇位的繼承人。
一切原本都於平平淡淡中蒸蒸日上,直到三年多前,先皇后忽然罹患奇症,不治而辭。
皇家舉哀,百姓罷宴飲,戒樂戲。
百日後,十六歲的小皇子百里墨向父兄辭別,願素服遠走,學百家之長,為國家祈福。
朝中百官有人歡喜有人愁,民間還不時有人談論,小皇子究竟是放棄了皇位而離宮,還是被有心人逼往他鄉。畢竟皇后因何病症辭世,皇族裡也從未見確切的說法。
無論因著何種境況,小皇子終究漸行漸遠了無音訊,慢慢的,淡出了國人的念想。
然而便在月余前,國都突然傳出小皇子百里墨學成回朝的消息,國君大喜,令禮官通喻全國,要為小皇子舉行盛大的冠禮,筮日筮賓,所以敬冠事。
“小皇子百里墨回國,必定引發朝中紛爭,立長立嫡又會再度成為壁壘之爭。”嚮導飲了一口茶,攢著眉續道:“只望波及不要太廣,我們這般的小生意人,但求安安定定便好。”
“這般說來,小皇子離宮數載,尚鄯國國君卻一直沒有定下皇位繼承人?”周牧白長指輕敲在桌面,沉吟問道。
嚮導愣了愣,言道:“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