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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原本想要打趣,在書房裡頭的是否是故人。可書瑤自與思源行了禮, 便梳了婦人的髮髻, 有些玩笑話是不好再說了。

    書瑤搖搖頭,臉上有些薄紅。小丫頭不知事,送茶點進去兩位大人也不好問什麼。若是見著她, 問起殿下為何遲遲不曾露面,這叫她怎麼答呢。

    等到周牧白終於想起要去書房, 日頭都掛到正午了。章敏之和許攸辭喝了一肚子的茶, 幾乎等到生無可戀, 見睿王不緊不慢的走進來,倆人都有“守得雲開”的感覺,激動得就差兩眼淚汪汪了。

    周牧白斂著眉咳了一聲,在桌案後坐定,才慢悠悠的開口:“尋本王何事?”

    許攸辭略頷著首, 答道:“衛將軍……衛瑾鵬擅離職守一事,大理寺與刑部的會審已有定論了。”

    “哦?如何說?”自七八日前封了王爵,周牧白便以“遠行諸事須籌備”為由不再往前朝去,朝堂上的消息會由府中幾個幕僚經過父族等途徑傳回來。

    周牧宸是默許了的。

    畢竟藩王就封,本就當與朝臣們劃清些界限,於皇帝於藩王甚至於臣工們,都更好些。  

    許攸辭道:“原本幾位諫官的廷議是衛瑾鵬當斬,其子女貶為庶民、永奪世職。但那日朝堂之上,今上已開了金口,說功臣之後,從寬處置,大理寺與刑部從新議了刑,議定衛瑾鵬免職開釋,派往西陲葉郡,為我瑞國駐守城門。其子……”他語音略頓,望著睿王,眉梢揚了起來,“其子,降等襲爵!”

    周牧白原本眉頭還蹙著,聽到“降等襲爵”幾字,方才真正鬆了開來。

    衛瑾鵬抗旨不尊、擅離職守,本是殺頭的重罪。按律,家中妻兒老小,男子發配邊疆苦役,女子則末為官奴宮婢。如今竟得這般論處,已是不好中的極好了。

    降了爵位等級,原管轄的重兵自然有所縮減,皇帝定是早已安排了新的人手接管相應兵權,衛家子侄雖然爵位俸祿較祖父輩均減,但經著這一次議處,皇帝以後也不大會動他們了。

    從西陲到崇海郡,從荼族大小戰役到敏親王之亂,衛瑾鵬與手下一眾兒郎數次捨命護衛太子與睿親王,雖說是職責所在,但每一次拼命,每一個人,都只有唯一的一條命啊!

    如今此事塵埃落定,不但衛家老小得以保全,衛瑾鵬的兒子還襲了爵,可見皇帝仍是念舊的。  

    周牧白自然高興,又問了幾句聖旨可下來了,衛家多半要上表請辭等話語。才說到興頭上,忽然聽到一陣怪異的聲音。

    幾個人都停了話頭,那聲音也停了一會,許攸辭剛要開口,身旁偏又咕咕咕響起來。

    章敏之臉紅過耳,周牧白一愣之下哈哈大笑,叫了丫頭在偏殿擺膳。

    一時分賓主坐定,周牧白才笑說晨日裡欽天監的監正來了,送了啟程的明黃封兒來,“孤王收了封兒,與王妃商議了許久。怠慢了兩位大人,是孤王的不是。”她說著舉著小酒盞,自飲了一杯。

    這話說得章敏之和許攸辭都低了頭,其實睿王未到書房前,他倆等得實在太久,私底下悄悄揶揄過,“從此王爺不早朝啊不早朝”,而今聽她這般一說,哪裡敢任她自罰,趕忙舉著酒盞陪了個滿杯。

    放下酒盞時許攸辭不知想到什麼,壞笑了一下,章敏之與他慣熟,知他必是想到今早的玩笑的,怕王爺看出端倪,忙在桌下踹他一腳。

    許攸辭吃痛,正經了臉色,才將話題帶到了陪睿王就藩的人選上。

    半月時光靜如流水,草長鶯飛中五月眨眼而至。  

    這一日,周遠政三歲了。

    一大早天色才剛亮,他已迷迷糊糊的被乳娘哄了起來,洗漱停當,換了一身嶄新的錦袍,跟著父王母妃乘五駟金鞍華蓋車前往皇宮,給太后娘娘磕頭請安。

    到錦鈺宮時正趕上太子下學,也來給皇祖母請安,鄭暄年紀越長,越是心疼孫子,叫人在身邊給他看了座,卻是摟在懷裡不停的摩挲。

    周遠譽將近九歲了,長得溫文爾雅,眉目堅毅。

    見著睿皇叔與王妃帶了個小遠政進來給皇祖母磕頭,又聽說今兒個是弟弟的生辰日,手上翻轉,將腕上一串琥珀手串摘了下來,展眉笑道:“不知今日是弟弟的好日子,這串珠子是前些時日皇祖母賞給我的,今日就贈予弟弟,也是我這做哥哥的一片心意。”

    周遠譽與周遠政是見過幾面的,遠政很喜歡這個大哥哥,看到大哥哥送東西,眼睛閃閃的,還記得轉過頭瞧瞧母妃,看到沈纖蕁笑著點了頭,他才歡呼著接過手串。記著在府里教引嬤嬤教的規矩,向太子道了謝。

    小爪子太小,還戴不了,只得用雙手抱著,看了又看。周遠譽見他歡喜得眼睛都亮了,自個兒也開心的。

    鄭暄招手將他叫到跟前,問了他好些話,看他仰著粉嘟嘟的小臉蛋一句一句答得認真,也是愛得不得了。  

    半晌放他下來,沈纖蕁上前接過孩子,讓他與太子哥哥玩去了。

    璐姑姑帶著兩個小丫頭過來,捧著許多賞賜,太后又囑咐小夫妻倆好生撫養政兒嫿兒,牧白和纖蕁一一應了。

    正喧鬧著,外頭唱喏,皇帝也來了。

    一殿的人都請了安,皇帝只給太后行了禮,笑說前朝事畢,聽得錦鈺宮中熱鬧非凡,便趕了過來。

    他說著望向一旁的兩個孩子。

    錦鈺宮暖閣的桌案上擱著御廚做的各色宮點,金絲捲兒椰汁糕,一樣一樣都做得精巧可愛。周遠政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紀,睜著烏黑的眼睛噠溜溜的看,周遠譽坐在楠木的環椅中,將他抱在腿上坐好,捻了一塊芙蓉餅兒掰小了餵他。周遠政乖乖的含在口裡,轉回頭對哥哥笑出幾顆小白牙,“謝謝皇兄。”

    周牧白正待喚他過來給皇帝磕頭,皇帝抬手止了,笑笑道,讓他們兄弟倆玩吧。這般兒,就很好。

    他的笑容淺淡,眼神卻深深的。隔著十餘步的距離,就這般望著那兩個小孩兒,望了許久。

    梨香小苑的梨花都謝了吧,如同那一年的暮雪紛飛,縹緲惆悵。

    

    若初,我們的孩兒三歲了。他即將遠離這是非難辨的朝堂,到海闊天空的地方去。若初,你可歡喜?

    三日後,睿王闔府啟程離京,遠赴就藩。

    一千府兵開道,王府的百餘輛車駕居中,再有一千府兵壓尾。車駕浩浩蕩蕩,引得沿途無數百姓爭相圍看。

    周牧白沒有騎馬,與沈纖蕁一道坐在金鞍五駟的寶頂大車中,緩緩往城外進發。

    車駕行過維明大街,街角高大的白玉蘭樹飄來幽幽的香氣。她撩起車上淺黃色的蔓簾,往外頭瞧了好一會。

    身邊一隻柔軟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回過頭來,是沈纖蕁柔柔軟軟的笑。

    “我總陪著你。”她望著她道。

    牧白收攏手指,與她十指相扣,也淺淺一笑,聲線如窗外明亮的陽光:“方才我在想,七年前,我就是從這條大街上去的沈府,花轎彩禮,也是從這條大街將你迎娶回來。今日再與你同行與此路,我是何等之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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