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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院裡,管家領著郎中疾步奔到西暖閣,沈纖蕁在屋內言道內帷閨私,只讓思源帶著郎中進去,又令管家帶小果子去換衣休息,小果子還要掙扎,奈何管家領命,一把拖著他走遠了。

    西暖閣的外屋十分寬敞,小丫頭們卻一個不見,書瑤撩開垂幕緩步出來,與思源道:“殿下的傷等不得,回來路上幾位大人已經送殿下在沿途醫館就醫了。”轉而又對那老郎中行了個禮道:“我家主子憂心殿下,適才在門外雪地里跌了一跤,還要勞煩這位老先生為我家主子診治診治。只是天家規矩,皇族女眷尋常不得見,還請老先生蒙上雙眼,再為我家主子切脈。望老先生見諒。”說著遞上一方素錦帕,老郎中自己將帕子縛在眼上,又聽書瑤囑咐思源去廚房傳熱水,才拉著自己的衣袖,領進內閣之中。

    內閣裡屋比外間又暖和許多,書瑤拉著老郎中的衣袖來到床榻旁,牧白已換了一身乾淨溫暖的寢衣,緊閉著雙眼昏睡,纖蕁輕輕將脈枕墊在她的手腕下,又在腕上覆了一張薄絲帕,書瑤將老郎中的手引到絲帕上,後退半步,往床榻里側的纖蕁屈了屈膝。

    診了良久,郎中點頭道:“王妃果是凍著了,寒氣侵體,所幸並未傷著肺腑。這一跤怕是跌得不輕,不知能否讓老朽探一探手足骨骼。”

    纖蕁遞個眼色,書瑤又將老郎中的手引到周牧白的手腳之上,不過片刻後,郎中點頭起身:“一則寒涼,一則疲累,恕老朽直言,王妃千金貴體,少慮多眠方是養生之道。待老朽開個方劑,舒散舒散,近日切莫再感風寒。王妃手足皆無大礙,若是有擦痕外傷,用府內的跌打藥酒燙熱揉搓即可。”

    書瑤看纖蕁並無別話,依舊牽了郎中的袖子送到外屋,思源早在外邊急得團團轉,等郎中摘下錦帕開好方子,又聽書瑤道:“王妃的病症還望老先生慎言。”郎中忙道:“老朽明白。”書瑤將一大塊足銀封好遞到他手上,讓思源送到別院西側垂花門,自有小斯跟著回去取藥。

    這邊廂管家還在前堂陪著眾位大人,好容易等到睿王妃派了丫頭來傳話,睿親王並無大礙,但需靜養,夜色深重,諸位大人都請早些回去罷。

    下人煎了藥,小丫頭端著送進來,纖蕁托著牧白的頸脖扶她起來,讓她挨在自己身上迷迷糊糊的服了藥,更漏的細沙已指著三更時分,纖蕁服侍了牧白睡下,再讓丫頭們都去休息。思源眼淚汪汪的望著她家小姐,都忙了大半夜,纖蕁也沒容她問一句。書瑤伺候了主子卸下釵環,也是滿心的話要問,看了看銅鏡里主子的倦容,只得拉著思源出去,自己在外間軟榻上守夜。

    層層的蔓簾下星光落在了床沿,月影闌珊。牧白睡得並不踏實,雙眉緊蹙著,仿佛還想著民生國事。纖蕁吹熄燈燭,倚進床榻,拉過錦被蓋在彼此的身上,兩個人便挨得極近了。

    已有大半月沒好好看看她了,纖蕁的指尖輕輕撫過牧白的臉頰,她似乎又清減了些,眼下都有些淤青了,怕是也沒睡好罷。往日她總是對她溫和的笑,眉眼間有著少年人特有的柔情,對著旁人時卻是閒庭信步中指點山河,意氣飛揚。如今她睡著,軒昂的英氣便收斂了起來。她忽然想,她身上的秘密是不能為外人知曉的,那麼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能在這般親近的距離,見過她這般溫婉沉睡的模樣。

    沈纖蕁已經很睏倦了,她眯了眯眼,又想起小果子哭著說她掉進了冰窟窿里,那一刻她的心也好似掉進了冰雪中一般。幸好,她只是感了風寒,她很快就會好起來,會如從前那般,恣肆暢意,眾人都仰望著她,卻都不及她。纖蕁這般想著,不知不覺地依著牧白,牧白在睡夢裡習慣的展開手臂,將早已熟悉的人兒攬進懷裡,纖蕁將手搭在牧白的腰上。這一夜好長,你終於回到了我身旁,與我交枕安眠,共赴夢鄉。

    原以為這一夜忙亂已經過去,不想到了天色將明的時候,周牧白竟沉沉的發起熱來,纖蕁睡得淺,輾轉醒來只覺得牧白挨著自己的身子不尋常的燙,她睡意登時消了大半,抬手摸了摸牧白的額頭就要起身叫人,牧白卻也醒了過來,睜著迷濛的眼探手捉著自己額上溫軟的手,那時天色已經淺白,清晨的光從窗格子上透了進來,纖蕁半仰著頭,眼裡滿是關切,牧白看著懷裡玉一般的人兒,綻出一抹輕柔的笑,那笑就如適才入睡前纖蕁所想的一模一樣,溫和,儒雅,還帶著滿滿的寵溺。牧白擁緊了她,輕輕道:“你怎麼又跑到我夢裡來了。可是想我了?”她用額頭蹭了蹭她的額頭,“我總是想著你。別走,讓我再夢一會。”

    纖蕁被這抹笑眩了雙目,整個人都微怔著,只覺得牧白眼中自己的倒影越來越清晰,牧白的呼吸落在她的呼吸上,彼此交疊著,就如相濡以沫一般。牧白的呼吸有些燙,纖蕁的臉馥馥的紅了,心跳一聲快過一聲,手心微微出了汗也不自覺。她漸漸拽緊了牧白的衣擺,只覺著一雙柔軟的唇,緩緩的緩緩的滑過自己的額頭,自己的臉頰,最終印在了自己的唇上,她的吻,就如她的笑一般,溫暖而寵溺。這一年的最後一天,晨光微露的時分,纖蕁倚在牧白的懷裡,閉上雙眼,任由自己,沉溺在她的溫柔里。

    第27章 來診喜脈

    大年下闔州一眾官員紛紛到府拜望,沈纖蕁一律擋了,只說周牧白要靜養,管家又送了各府的節禮進來,纖蕁本不待收的,牧白卻知道這是歷來的慣例,若都退了他們反而要多想。纖蕁只得讓書瑤拿了庫房的鑰匙,著管家帶人造冊收好。

    其他黃白之物倒也罷了,其中有一尊玉佛高約兩尺,雕得玲瓏剔透,佛身寶相莊嚴,一雙眼睛卻有顧盼之色。牧白看著新奇,便留在暖閣中賞玩。纖蕁言道,此乃塞外大衍國的風俗技藝,想是闔州與大衍國邊貿相鄰,常有商販收了各國的產物兩邊販賣。牧白驚詫道,這都知曉,世間可還有你不知之事?

    纖蕁抿嘴一笑,坐在書案前展開一幅捲軸,《九九消寒圖》畫已過半,今日的陽光未必很好,纖蕁的心裡卻透亮,一朵梅花在她筆下怒怒綻放。牧白倚在床榻上,看她凝眉落筆,一束光從她身後鋪陳下來,及腰的髮絲都渡上了一層薄金。薄金之中藏著小巧的耳朵,彎彎的耳廓,耳垂上還墜著一枚圓潤的珍珠。牧白的目光飄忽起來,那珍珠的光澤在她目光中蘊開,她看到她紅潤的唇,唇角微微揚起,像某個晚上,她夢見的甜蜜。

    纖蕁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回身,看到她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臉上燃著不尋常的紅,她停筆走到榻前,俯身望著她:“怎麼了?可是哪兒又不舒服了?”

    牧白看著她舉起手,放在自己額頭,探了探溫度,又坐在床邊,拉著自己的手,纖蕁的手很軟,手指像幾根水蔥似的水靈,和自己常年習了弓馬的帶著薄繭的手截然不同。

    她胡思亂想著,纖蕁看她不說話,只盯著自己瞧,不由得也紅了臉,待要放開手,牧白卻反手抓得更緊了,只聽她痴痴的道:“纖蕁……”

    “嗯?”

    “你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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