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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源自知失態,忙合上了嘴。過了會又由衷的道:“書瑤姐姐,你真厲害。這麼神奇的事情,你竟然也知道。”

    “並非我厲害,不過是從前陪殿下來過錦鈺宮,我也曾好奇的問過這是什麼花,殿下告訴我的。”書瑤笑笑,神情仿佛在回憶,模模糊糊的遙遠,“那時她只有十二三歲吧,卻已經讀過許多書,知曉許多事情了。”

    “書瑤……”思源望著她,心緒搖搖晃晃,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些疼,有些難受,也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書瑤。

    “主子。”書瑤曲了曲膝。

    思源回頭一看,纖蕁從寢殿出來了,身後還跟著璐姑姑。

    璐姑姑低聲與睿王妃略談幾句,見她點點頭,方轉身回去。

    纖蕁直到她進了寢殿,才提步走下階梯,書瑤和思源已經迎了上去,左右伺候著,卻聽她吩咐道:“一會兒回府收拾一下,你們倆隨我入宮小住。母后鳳體違和,皇子公主們大多都不在跟前,我與太子妃要在階前侍疾。”  

    “是。”思源與書瑤對望一眼,一同恭謹道。

    黃昏的最後一抹殘陽漸漸隱入無邊的黑暗,天跡閃出幾點影影綽綽的星光。睿王府里明燈高掛,下人們還各自忙碌著。

    小丫頭們緩步退到門邊,輕輕掩上寢殿的門,高枝九燭台上燃著半高的牛油燈燭,數盞燭花相互交映,將室內照得如白晝一般。

    沈纖蕁獨自站在蟠龍立櫃前,入宮需要備下的大衣裳丫頭們都已收拾妥當,還有一隻打開的藤匣,置在絨毯邊。她將閣中幾套素白的寢衣取下來,放在榻上,目光觸到一件衣裳,想了想,又將旁邊一套月華色的寢衣取下。

    展開寢衣,衫身和袖子都略長,覆在纖蕁自己的寢衣之上,便將它完全覆蓋了。

    那是牧白往常穿的,擱在立櫃裡,已經許久沒有穿過。纖蕁將那件寢衣拾起來,放在自己膝上,青蔥般的指尖滑過衣領上暗繡的祥雲紋路,靜靜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夏雨淅淅瀝瀝,敲響格窗,清風拂過,已是夜涼人初靜。纖蕁的雙眸染了氤氳之色,落在那件細緻的衣裳上,也如月華一般柔和。

    即將分別的夜晚,她也曾這般輕撫過牧白寢衣上的繡紋。她的吻,和她說過的那些話,仿佛還停留在耳邊。  

    高枝九燭台的燈燭明滅一晃,映著纖蕁溫柔的神情,她抬起手中的寢衣,慢慢覆在臉頰邊,閉上眼睛,輕輕的輕輕的,倚在寢衣的前襟上,依稀有淡淡熟悉的龍誕香。

    瓊州一別,已數月矣。

    他鄉故夢,君可安好。

    自周牧笛留書離宮,鄭皇后的精神便短了許多,頭疾心疾不斷,周凜雖惱她過於縱容女兒,至今日之淘氣,但與她多年夫妻,於她病勢總也是上了心的。

    半月之前,睿王妃沈纖蕁入宮,與太子妃衛瑾程同在皇后跟前侍疾,這日伺候了皇帝皇后用膳,行了禮退到偏殿,兩人才對坐著略進了些飯食,就聽外邊有喧譁之聲,思源出去略聽了聽,回來道,是前方銃州和祁州的戰報到了。

    沈纖蕁“嗯”了一聲,有心想問問牧白的近況,卻也知軍國大事,後宮是不得相詢的。書瑤又替她盛了半碗乾貝竹蓀湯,衛瑾程見她懶懶的似無心飲用,笑問道:“妹妹可是擔心睿親王?”

    沈纖蕁臉上一紅,卻不推搪,遂坦誠道:“聽聞前方戰報來,總是有些掛心的。”

    衛瑾程放下筷箸,徐徐道:“我乃生於將門,父輩伯叔皆駐守邊戎,我自小便看父兄常年行軍,有時經年不歸。記得有一回,父親帶兵逐寇,被敵將所傷,養了數月方能下榻,爾後我祖母與我母親又再親自送他上戰馬。回來時我問道,父親的傷還沒好利落,何以便披甲出征。祖母道,凶寇為虐,民不得安,男兒為志,不慚於世。天子尚思守國門,況我輩乎。”  

    沈纖蕁聽得心中震盪,望見太子妃端坐在桌前,雖是後宮女子,一雙黑亮的眼眸中卻有著俾睨天下的傲氣。沈纖蕁心悅誠服,站起身朝太子妃盈盈一拜:“生而在世,當以國為家。姐姐一席話,令妹妹茅塞頓開,謝姐姐教誨。”

    衛瑾程上前扶她起來,待要說話,忽聽外頭丫鬟們紛亂奔走,一個丫頭急匆匆跑進來,只胡亂行了個禮,開口便道:“兩位主子,皇后娘娘聽了前方戰報,捂著心口暈了過去,璐姑姑讓請兩位主子過去。”

    兩人聽了都覺得眉心一跳,忙抬步往正殿去。衛瑾程一壁走一壁問道陛下可還在正殿,沈纖蕁也問可請了太醫,丫頭們一一回了。不一會來到正殿,只見丫鬟魚貫而入,隨後又紛紛退了出來。

    沈纖蕁與衛瑾程對望一眼,彼此定了定神,才叩門而入。

    正殿裡周凜拿著一份邸報站在堂中,鄭暄已從昏厥中醒來,被璐安扶著坐在金絲楠木椅上,急得臉色都變了,她仰頭望著周凜道:“陛下,求陛下速速派人去銃州吧!”

    地上有一隻摔碎的茶盞,熱茶灑了一地,還微微冒著熱氣。沈纖蕁見鄭暄這般模樣,心中砰砰直跳,那戰報,只怕是個極壞的消息了。  

    衛瑾程行了禮,走到鄭暄身邊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母后請保重鳳體安康。”

    沈纖蕁上前幾步,陪在鄭皇后身邊,聽太子妃雖是儘量穩著聲音,卻也帶了一絲顫抖,知她如自己一般,擔憂遠在千里的良人。

    “瑾程,蕁兒。”鄭暄兩手握著她們的手,眼中還有隱忍未落的淚,“笛兒,她到銃州前線去了!”

    沈纖蕁大吃一驚,忙轉頭看周凜,周凜怒道:“若不是你一再縱著她,她豈會這般拂逆!”

    鄭暄忍不住哭道:“若不是陛下強要給她指婚,她哪會怕得要出走!她一個韶齡女兒,奔走千里,要去找她哥哥傾訴委屈,世道險惡,路上還不知吃了多少苦!”

    周凜氣得鬍子直翹,鄭暄實在憂心女兒,縱是頂撞些,也顧不得了。

    衛瑾程聽見不是太子的戰伐之事,心裡倒是定了些,端了一杯熱茶給鄭暄順氣,鄭暄飲了一口,大總管李佩就到了門前回話,說寶親王來了。

    周凜道,讓他進來。

    周牧翼一身親王服飾,玉冠朝靴,進前來向皇帝皇后請了安,又向兩位皇嫂問安。  

    周凜道,銃州祁州戰事緊張,著他押送糧草,送往二州。

    周牧翼下跪領命,正要退下去籌措,沈纖蕁忽而屈膝道:“啟稟父皇母后,兒臣日前收到哥哥書信,言睿親王穗河一戰,險受敵傷,兒臣聽後日夜惴惴,只盼能見睿親王一面,親眼求證她無恙。兒臣知此乃不情之請,但懇求父皇母后念在兒臣與夫君遠別千里,晝夜懸掛,委實難安,望求父皇母后恩准。”

    作者有話要說:小王妃要千里尋妻去了(傳說中的查崗?)。大家周末愉快~

    謝謝補分的小夥伴。更文真的好艱辛,有你們,才有動力!

    第37章 一滴眼淚

    從暨郡到曲陽城, 快馬奔走需得十日路程, 若是行軍, 自然更費時些。周牧白心急如焚, 晝夜趕路,一行十七騎, 只用了七日便趕到曲陽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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