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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想心中暗罵,卻只得揚聲道:“崔耀樑頂撞皇族,以下犯上,罪當責罰一百軍棍!末將這就去辦!”
周牧白聽他將事情輕輕一帶,只扯到頂撞皇族,自與軍令無關,也不說破,懶洋洋展了展手臂,到準備好的營帳略作休息去了。
孟想見她離去,還道莫不是這少年王爺真的只是想出出氣,隨即傳令,將崔耀樑提到帳外領罰。
時已三更,幾個兵吏壓著崔耀樑,揮動軍棍,左右打下,因周牧白與東宮衛俱在近旁營中,刑罰的兵吏倒也不敢做假。崔耀樑雖則皮糙肉厚,這實打實的軍棍之下仍是痛得咬牙。
幾個副將都聽聞了責罰之事,也知孟將軍不是真心罰他,都在背地裡偷笑。豈知打了七八十下,沈嵐忽然從旁幾步過來,抓過軍棍飛快打在崔耀樑背脊上,他手中透了內力,下手更是又快又狠,兵吏們都傻愣在那,他已十餘棍打完。崔耀樑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昏死過去。
沈嵐將軍棍指著地上不明生死彷如一灘爛泥的崔耀樑,橫眉森然道:“此後誰再敢拂逆睿親王,這就是榜樣!”
作者有話要說:收到十四砸來手榴彈一枚。
另外,在作者主頁收到江夏砸來火箭炮一枚,手榴彈一枚,地雷一枚。
高高興興過周末~謝謝諸位小夥伴~
第43章 驛庭冬雪
曲陽解圍之戰非常順利, 玄翼軍趁夜奔襲, 與城中守將兩面合擊, 尖銳的呼嘯聲劃破陣營的夜空, 火把一束一束燃起,荼兵們紛紛從睡夢中驚醒, 然而鐵騎來得太快,荼兵甚至來不及穿上靴子拿起武器, 無數戰騎已經衝殺而至。
玄翼軍縱馬進入曲陽城時, 孟想見到幾乎命懸一線的周牧宸, 他躬身下拜引咎請罪,心中卻毫無雀躍之色。睿親王在葉郡時將太子中毒一事隱瞞了, 衛瑾鵬和赤翼軍也沒能及時到來, 若是自己能再拖延幾日方到,瑞國的儲君之名,也許就可以易主。
他暗中拽了拽拳頭, 如此良機,竟擦肩而過!
此番曲陽圍困, 已是迫在眉睫極盡傾覆之勢, 睿親王幾乎僅憑一己之力就扭轉全局, 處事之果斷,行事之縝密,實在讓人不能小覷。二皇子有雄圖偉略之心,若得此子相助自是如虎添翼,但看今日之局勢, 只怕此子與太子情誼已深,那麼他日……就是心腹之患!
他正想得入神,軍師戚文皓從旁轉了過來,見將軍鬱鬱不樂,略想了想,已知就裡。他上前拱手道:“屬下給將軍賀喜!”
孟想漠然道:“不過區區一戰,何喜可賀。”
戚文皓撣了撣衣袍,深深一拜:“屬下賀將軍營救太子攻下曲陽,此其一;戰俘糧餉皆備,此其二……”他話音頓了頓,復抬頭笑道:“更得塞外良馬兩萬餘匹,此其三!”
孟想雙眼嗖然放出精光!良馬,是組建騎軍的根本!若能設法將這兩萬匹軍馬送到敏親王處……
“軍師不愧是本將軍的心腹!”孟想哈哈大笑,拍著戚文皓的肩膀道:“走!咱們看看去!”
大軍在曲陽城只修整了一日,又浩浩蕩蕩往葉郡開赴。行到半途,果然遇到急趕而來的衛瑾鵬,以及隨軍候命的太醫裴冬成。裴冬成在暨郡聽了沈岩對蛇毒的描述,忙備齊各種蛇藥隨赤翼軍赴援,而今與玄翼軍幾位軍醫一番商榷後對症下藥,周牧宸的毒症很快被穩定下來。
兩隊人馬在與岔之地逗留了數日,轉而分道,孟想率領玄翼軍護送太子回葉郡養傷,周牧白與衛瑾鵬領赤翼軍回暨郡駐守。
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
回到暨郡時,天上紛紛揚揚下起了雪,周牧白騎在馬背上,看遠處白色的雪慢慢覆蓋了黃色的沙。她想起了血流漂杵的戰場,戰場上無盡的廝殺和哀鳴,還有曲陽城的城樓下,誓效皇恩的長嘯。
一葉雪花擦過額頭消融在眉間,她微微闔上雙目,願這冰涼的天舞,將忠魂送歸故土。
離赤翼軍營寨寨門約一射之地,有一處半高的山坡,此時坡上立著一匹棗紅馬,馬上坐著一個眉目秀麗的錦衣少年,正凝神望著坡下歸來的大軍。另一匹馬緩步縱上山坡,在少年身後半個馬身停步。
白墨隨著周牧笛的目光往寨門望去,睿親王在沈家兄弟和王府親衛的護擁下縱馬入營,隔得有些遠,看不清眉目,只覺得仿佛有些憔悴,卻依舊身形卓立。
“你喜歡他?”白墨突兀的問。
“與你何干。” 周牧笛淡道。
“你喜歡他。”他斷言。
周牧笛雙眉蹙了一下,調轉馬頭,不再理他。
白墨忽然道:“我教你御馬乘風可好?”
周牧笛在馬背上回望過來,白墨的眼中坦坦蕩蕩。
她微側著頭,展顏一笑:“好!”
隔了些許時日,校場練兵,衛瑾鵬恭請睿親王檢閱。經曲陽城一役,這少年親王凌厲了許多,也沉穩了許多。兵韜武略,軍策陣法,中營的牛角燈常常一燃就是一整夜。只是她很少再像從前那般疏朗輕笑,衛瑾鵬明白,那是殺伐中的血光,在她心中留下了顏色。
檢閱方畢,一個小兵跑過來,在看台下回道寶親王奉旨押送糧草,昨日已到銃州境了。
周牧白大喜,沈佑棠見她難得高興,笑著言了幾句,牧白道好,讓他自去籌備。
南驛庭乃瑞國設在西陲的官家大驛,從腹地往銃州諸郡的必經之路。
這日周牧翼早起,聽聞隨從回報外邊天色陰沉,恐有大雪,糧草在雪中不好趕路,牧翼決定暫留驛庭,待雪過起行。
驛庭的客房中燒了極旺的爐火,書瑤來敲門時思源窩在被褥中睡得正沉,聽到響聲勉強爬起來,開門見是書瑤,迷迷糊糊的嘟囔:“你怎麼來了?”書瑤見她大衣裳也不披一件,忙推她進房裡,又將門掩上。
書瑤見她揉著眼睛睡意尚濃,只得道:“快換件衣裳,一會兒主子該起了。”
“方才小丫頭來說今日要下雪,走不成,不用這麼早過去伺候,沒給你說麼。”思源撲倒在床上。
“方才我到小廚房去了,許是沒碰著。”書瑤站在床邊看她抱著被子,手腳卻都露在外邊,只得扯過暖被給她掖好。
思源翻了個身,放開被子抱著書瑤的手:“那你也上來再睡會。”
書瑤笑她跟個小孩子似的,睡覺還要姐姐陪。思源聽了忽然睜開眼睛認真道:“你不是我姐姐,我也不是小孩子。書瑤,我長大了。”
書瑤楞了一下,思源確實很久沒有叫過她姐姐了。
她也認真的回望她,想說句什麼。思源只穿著件尋常中衣,領口微敞了,露出一絲兒粉色的抹胸。書瑤看見了,轉過頭直起身,思源只當她生氣要走,本就抓著她的手使勁兒一拽,書瑤重心不穩,直跌進她懷裡,忙抬手隔了一下,卻觸到一片柔軟,又急急的收回手。
“書瑤……”思源抱著她,心裡砰砰跳,聲音卻是軟軟的,唇已經在她耳邊了。書瑤終覺出不尋常,掙扎了一下要坐起來,思源收緊手臂,在她耳邊輕輕道:“書瑤,年初我們還在闔州時,你說殿下要為你許親,小姐也說要給我許親。我很難過,就問小姐,我能不能不許親,我想和你一起,一直跟在她和殿下身邊。小姐說,這個事兒不能問她,要我自己想清楚,再來問你。我起先不明白她說的話,現在我想,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