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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睿王即刻回京勤王,固江山,清君側!若朕有不測……
下邊還有幾行小字,行文極簡,可見形式之急迫倉促。
“牧白。”纖蕁定了定心神,拉著牧白的衣袖,儘量穩著發顫的聲線道:“為今之計,需當機立斷。”
周牧白咬牙鎮定下來,點頭道:“王妃說得極是。孤王這就進宮。”又望著牧歌道:“皇姐,你與纖蕁留在公主府,我將一半侍衛留下來……”
“不!”
她話音未落,周牧歌和沈纖蕁都斷然反駁。
牧歌道:“你剛回京,朝臣們多半還不知曉你回來,我與你一同進宮,以策萬一。”
纖蕁也道:“陛下被軟禁,太后和太子必然也身陷險境,你與皇姐去寢宮,我帶人去錦鈺宮,就說要給太后和榮太妃請安。我與朝政無關,想來他們不會太過防範。”
牧白只沉吟了一剎,便點了頭,“好!今夜紛爭,是家室更是國事,無論宮中情形如何,你我三人,共同進退!”
皇帝寢宮裡,燈燭比往日明亮了些,周牧嶼站在龍榻前,陰鶩的眼神居高臨下的審視著錦被中幾乎瘦得脫了形的皇帝。
今日他的臉色倒比前兩日好些。
周牧嶼想著,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也好。
“我知道你醒著。這一個多月來,孤王給足了耐心,不妨告訴你,朝政,孤王日日都在處理。你不在,或者你死了,孤王也會將國家治理好。孤王會當一個好皇帝的。畢竟,這也是父皇留下來的江山。”他坐到床沿,將手撫到錦被上,“孤王再最後問你一次,玉璽,在哪裡。”
錦被中周牧宸的雙眼合著,也不知有沒有聽到。
周牧嶼盯著他看了片刻,揚聲道:“郭銘禧!去把太子殿下請來!”
守在外頭的郭銘禧應了一聲,腳步聲跑遠了。周牧嶼壓低身子,幾乎湊到了皇帝臉上,陰惻惻的道:“你唯一的兒子,就要死在你面前了。你可想清楚,是玉璽重要?還是太子重要?他死了,我一樣是父皇留下的兒子,我一樣,是皇位的唯一繼承人!”
周牧宸,終於睜開了眼睛。眼裡有些空洞。好像望著周牧嶼,又好像看不到他。
他疲憊的眨了眨眼,聲音艱澀:“玉璽,我可以給你。”
“當真?”周牧嶼的眼中立即亮起來,追問道:“在哪裡?”
周牧宸的話音很低,仿佛已油盡燈枯,沒有了力氣。他咳了一陣,才緩緩道:“你說你會留得太子周全,讓他做個太平王爺。”
“這個自然。我打發他遠離京城,也免得朝臣非議。當然,這要他不礙我的事。所以一會兒你要告訴他,是你自願將皇位讓於我的。”周牧嶼耐著性子說完,又逼問道:“玉璽在哪裡?”
周牧宸望著龍榻之上繁複的錦繡飾紋,輕聲道:“朕還要知道,當年太子妃,是怎麼死的?”他轉過頭來,看著周牧嶼的眼睛,“太子妃,真的是因為對朕傷心失望,踏水而亡嗎?朕,要聽真話。”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出差,只得趕緊先更上來。晚安,小夥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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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弒君謀逆
宮廷之上, 暮色已昏沉。
冬風淒切冷冽, 撩動檐角下垂掛的宮燈, 映出人影搖晃, 萬物蕭條。
廊衙里兩列帶刀侍衛對面走過,為首的兩人彼此對望一樣, 面上沒有一絲表情,眼裡卻泄漏出些許倉惶。
大內總管全敬安袖著手站在皇帝寢宮外, 豎著耳朵悄悄聽著裡頭的動靜, 無奈從寢宮大門到內殿, 中間還隔著寬闊的外殿和花廳,除非揚著聲音喊, 否則自然是一絲聲兒也不聞的。
內殿暖閣里, 周牧嶼側身坐在床沿邊。
皇帝微睜著眼,臉上蒙著一層頹敗的死灰顏色。
他和他都清楚,這一命, 許也只是一呼一吸之間了。
“太子妃。”周牧嶼覷笑:“皇兄到現在還記掛著她嗎?倒也不枉費她待你一往情深。”
周牧宸側過頭,一字一句, 說得很慢:“她礙著了誰的路?是牧野, 還是你?”
周牧嶼的眉心跳了一下, 深吸一口氣,回道:“也罷。索性與你說個明白。只是玉璽,你答應過我的,現今你還是皇帝,須知君無戲言。”
周牧宸不動, 只直望著他。
“那日在錦鈺宮,孟貴妃來與父皇說,劉得保聽到宮中遍傳,你娶了罪臣誠王爺的私生女兒,還陪她往益州給她娘親守孝。父皇本就在病重中,幾乎氣死過去。可他哪裡知道,劉得保早就被孟貴妃和周牧野買通了,宮中是看不出來,他家裡倒是雞犬升天,全仗孟貴婦母子給他撐腰,對了,從前還有孟想將軍,這一溜兒,當真是沆瀣一氣。”周牧嶼冷笑。
火盆子裡銀碳已燒得盡了,地龍不旺,漸漸覺出些寒意,周牧宸只覺得身上更冷了,仿佛那一世的黑暗漫無邊際的侵襲過來,他疲倦的半闔著眼。
周牧嶼也未留意,他想起這些年的這些事,想起自己乾脆利落的手段,還有些沾沾自喜:“那天夜裡父皇昏死過去,滿殿跪著人,都以為父皇醒不過來了,哪裡知道太醫院裡也不全是廢物,竟然又將父皇救活過來,這下孟貴妃的心思不就白費了麼,她哪裡肯呢。”他側頭一哂,笑著續道:“於是她就弄了個小內侍給我報信,讓我設法料理了太子妃,栽到你頭上,一來父皇定然病上加病,二來你的名聲,也毀上加毀。這可真是一石二鳥之計。哈哈哈哈哈!”
“她許了你什麼前程?你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只要不出錯,跑不掉的榮華富貴,孟貴妃竟然也能買通你?”雖是問著,周牧宸的語氣卻涼涼的,聽不出有分毫的激烈。
周牧嶼道:“她是許了我前程。她說只要周牧野登基,便賜我玉領王爺之尊,呵呵,那個蠢婦,真當我會信她嗎。周牧野的心胸狹窄,若讓他登基為皇,豈有我容身之地。”
“可你不也還是幫了他們。”
周牧嶼搖頭道:“皇兄,你錯了。我從來沒有幫過周牧野。我做的所有事,都只是為我自己爭一口氣。太子妃帶著腹中胎兒在翠光湖踏水而亡,父皇果然被你氣死。滿朝文武都非議。周牧野和孟貴妃更是以此大做文章,與你兵戎相見。皇兄,你知道嗎,我看到你們二虎相爭,心裡多高興。當時周牧野領著數倍兵力於你,他怎麼就沒能把你拿下呢。若是得勝歸來的是他,我也不用費著後來這麼多事情,要想著法子讓人把周牧白參上幾本,要想著法子把你的裴太醫弄走,我花了這般多心思,你卻還是沒殺周牧白,她的命可真大。”
他越說越興奮,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龍榻上奄奄一息的天子。
“如若得勝回來的是周牧野,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日?是朕,太心軟,顧念著手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