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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府的親衛已撐不住攻勢,逐一戰死在身邊,沈岩側目瞥了一眼遠處奔來的敏親王,腳踢馬腹,沖向一個陌生的靖州戰將。那戰將揮舞著手中的兵刃直劈下來,沈岩往後退了數步,只做力竭,從馬背上翻騰而下,戰將舉刃上前,沈岩抵擋不住,往後猛跌,一腳踏空,翻到了山岩之外。
大雨冰涼,落在他的臉上,如同為他洗去俗世塵埃,他睜開雙眼,仿佛看到滿天繁花,陪他一同跌入冰澗。
作者有話要說:收到 竹笙 砸來地雷一枚;
收到 江夏 砸來地雷一枚+一枚+一枚;
收到 莫方抱緊我 砸來地雷一枚;
收到 愛你如初 砸來地雷一枚。
終於寫完了,感覺都要累哭了……我下班回去了……
第93章 意欲何往
沈纖蕁獨自坐在一頂營帳中, 秀眉緊鎖, 她在籌謀一個萬全之策, 定要將那計劃成功實施, 最好能不令人起疑。政兒、嫿兒、乳娘,還有四個小丫頭, 包括她自己,生死存亡也許全在此一念之間。
“小姐。”思源捧著一盞熱茶進來, 軍中飲食粗糲, 敏親王給她們撥了一些尋常的茶葉, 雖比不得在京里,倒也能入口解乏。
沈纖蕁並不計較, 她正需茶葉提神, 接過來吹散茶沫,慢慢飲了一口。“你可有法子拿得到烈酒?一壇也好。”
“烈酒?還要一整壇?”思源瞪大了眼睛。
“嚷嚷什麼!”纖蕁瞪她一眼,“嫌侍衛聽不到麼!”
思源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轉了轉眼珠子, 好一會才悄聲道:“小姐,昨兒個書瑤說小少爺貌似感了風寒, 有些發熱。”
“嗯。昨夜裡在我身邊睡的, 今日起來便活蹦亂跳了。怎麼?”她似想到什麼, 立即站起身來要往外走,“政兒又有不適了?”
“不不不。”思源忙按她坐下,湊近了道:“昨兒個乳娘說若是還不退熱,可以尋些烈酒來擦身。”
纖蕁已恍然。:“這般小的孩兒可以用烈酒麼?”
“軍里都是大老爺們,誰懂這些。”思源怪道:“況且此處缺醫少藥, 冬日裡一天寒似一天,不用烈酒還能用什麼呢。”
纖蕁尋思道片刻,讚許的點頭,又抿了一口茶。
玄翼軍軍營里掌管糧草供給的事物官是個精幹的瘦子,為人寡言,頗有幾分凶戾,是以指派他負責糧草物資,無人敢欺的。自睿王妃被“請”到營地里,倒也見過幾次,多是奉命送去日常所需,今日見她親自來到糧倉,事物官心裡難免納罕。
沈纖蕁也不繞彎,直說小兒感風發熱,軍醫都隨行出戰,只得來尋烈酒一壇。
事物官一板一眼的道:“睿王妃見諒。非是小人不予,實是糧倉里一飲一食皆有造冊在案,無故少了一罈子酒,這軍中竊飲可是重罪,小人擔不起。”
“小兒發熱拖不得。你先將酒予我,記錄在冊,等敏親王回來,我親自去向他解釋。”沈纖蕁眉梢輕挑,冷笑道,“總不會,敏親王連著一小罈子酒都要吝嗇吧。”
“這……”事物官看她雖是言談清淺,卻含了幾分怒氣,想到營里流言,輕易不敢得罪的,只得道:“王妃說的是。”一壁讓手下取了酒,賠著笑送了過去。
沈纖蕁道了謝,帶著思源走出倉廩。
“方才那瘦老頭笑起來比不笑還可怕。”思源抱著酒罈子跟在後邊吐舌頭,“小姐,你好厲害啊!”
“是你厲害些,竟想到這樣的法子。”纖蕁心情大好,也隨她玩笑。
思源洋洋得意,正要自誇幾句,忽聽遠方夕陽漸落的方向,隱隱傳來一陣聲浪。她不由得扭頭去看,聲浪愈近愈清晰,慢慢如沉雷,敲打在茫茫的荒野上。
“小姐……”她挨近的沈纖蕁,睜得圓溜溜的大眼睛裡帶著幾分驚慌。
隨著聲浪的推動,腳下的大地和結實的營帳都跟隨著震顫起來。
“是萬馬奔騰。”沈纖蕁漠然注視著前方,玄翼軍大舉而歸,帶來的,將是戰事的結局。
營寨的留守的士兵在短暫的怔忪之後,紛紛跳了起來。“敏親王歸!敏親王歸!”他們歡呼著,不約而同的湧向寨門。
落日的方向,身穿黑色鎧甲的玄翼軍,凱旋歸城。
是夜,玄翼軍陣營之中殺牛宰羊,犒勞三軍,甚至破例上了酒,為今日大捷慶祝。
一夥戰後餘生的兵士圍坐在篝火邊高唱著凱歌,周牧野哈哈大笑,舉起黎少磬敬來的酒盞一飲而盡,將士們呼聲高漲。
歡呼的聲音隱隱約約穿過厚重的簾幕,如有實質般凝落在幾頂營帳之中,全軍上下,唯有此處,沉默冰冷。
“主子……”書瑤緩步上前,屈身在纖蕁身邊。
纖蕁坐在榻沿輕輕拍著周遠政,看他嘟著小嘴睡得香甜。
真好。還不識愁滋味。
“嫿兒呢?”她問。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小孩兒已成了日復一日的重心。
“在鄰舍,乳娘哄著睡了。”書瑤拿了件半舊的披風,替她披在肩上。“主子,玄翼軍中的言談……是真的嗎?”
“不是!”纖蕁很快的回道,仿佛這般,就能否定她所不想知的一切。
“可是主子,他們說得那般言辭鑿鑿……”書瑤略低著頭咬唇,眼圈兒都紅了。
“睿王妃。”外頭一個侍衛揚聲道:“敏親王殿下有請。”
沈纖蕁眉心一跳,略定了定心神,起身便走了出去。
門前侍衛見書瑤跟著她出來,卻攔了一攔,“殿下請您一個人過去。”
“主子……”書瑤拉著她的衣袖。
纖蕁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侍衛本還心中覷笑,但見她轉身抬步,容止若思,不知怎的,竟讓人心生敬畏,再沒有了褻瀆的心思。
崇海郡外,一片茂密的森林中,衛瑾鵬糾集了殘餘的部隊,護著兩位皇子殿下倉促撤離。
撤離的路線是周牧翼一早計劃好的,深山密林,敏親王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也沒那麼容易。沿途還藏有絆馬釘,四面稜角,隨手擲在泥地,總有一個尖棱朝上。走在最後的赤翼軍工事兵就是憑藉此利器,牽制住了玄翼軍的大隊騎兵。
以策萬一。周牧翼曾如是說。
他定是預見了,這一局兵力懸殊的勝負。衛瑾鵬甚至想,興許在戰役開始之前,寶親王便已將戰死沙場預為最後的歸宿。或者說,是在寶王妃的噩訊傳來的一剎間,馬革裹屍,就成了對他的成全。
驟雨初歇,周牧白挨在一塊巨石邊,額上還冒著疾馳的汗,面色卻冷凝如冰霜。沈嵐盤腿坐在她身邊,仿佛一夜之間,學會了沈岩的沉穩。
稍事歇息後,輜重兵給各處送上所剩無幾的一些乾糧。沈佑棠接過一隻水袋遞給牧白,牧白望見他渾身狼狽,一件袍子幾乎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她的手頓了頓,終是接過那隻水袋,抿一口,又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