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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日以來,玄翼軍早已派人將城池四周來來回回巡了無數遍,無奈荼族大軍將曲陽城圍得鐵桶一般,瑞軍幾次派出小隊都被或捉或屠。

    幾個副將面面相覷,周牧白問,睿王府親衛還有幾人?沈岩道,十二衛,僅餘六人,其中一人腿部折斷,尚有作戰能力者五人。

    周牧白長指輕敲桌面,沉思不語。

    一個副將下跪道:“末將求請領小隊出城,誓死奔赴葉郡求援。”

    幾個副將都跟著跪了下來,同聲請赴。

    周牧白讓他們先起來,又問東宮親衛還有幾人?

    一個親兵越眾而出回道:“東宮二十四衛,餘十人。”

    “閉城之日仿佛聽到你們說有十二三人?”周牧白詫異。

    那親兵垂下眉眼道:“有兩個兄弟誤食毒草,腹瀉不止,城中無藥可醫,前兩日已經,去了。”

    周牧白握了握拳。城中無糧,無藥,無救援。然而最急迫的,都不是這些,而是太子。軍醫未能在城中找到足夠的藥材,周牧宸中的蛇毒雖勉強控制了一段時日,如今卻漸漸有了惡化的趨勢。  

    前幾日,軍醫與睿親王道,太子再無醫治,一旦毒液滲透至肺腑,只恐無力回天。

    為避免恐慌,太子的病情只有周牧白、沈佑棠,軍醫、以及東宮親衛知曉。但久不見尊面,眾副將或多或少都猜到些,只不敢明言罷了。

    “殿下。”門外守衛揚聲道:“東宮親衛有急情,求見殿下。”

    周牧白走出房門,一個東宮衛在幾步開外候著,見到周牧白,行了個軍禮。周牧白越過他往後堂走去,東宮衛心下明白,跟著她一徑走,直過了照壁,隔開前堂,才帶著隱忍之色低聲道:“太子殿下今日清醒了些。只是軍醫怕,此乃……迴光返照之像。”

    周牧白猛的停步,目光犀利的盯著他,東宮衛單膝下跪道:“軍醫請殿下速速移步太子寢房。”

    周牧白一言不發,抿著唇立即往後堂東面朝向和鋪設都最好的一處院落行去。

    太子寢房的房門掩著,周牧白站在門前,眼中赤紅,她略站了站,將心中情緒壓下,才抬手敲了敲門。

    裡邊的親衛將房門打開,躬身退到一旁待她走進。周牧宸躺在床榻上,聽到聲響轉過頭來,他的眼窩已深凹下去,眼底一片黑色。他極慢的眨了眨眼,緩聲道:“你來了。”  

    “皇兄。”周牧白看著他瘦得脫了形,忍不住眼眶一熱,忙低頭請安,掩飾了過去。

    周牧宸微抬了抬手,牧白向前幾步,跪坐到塌旁。周牧宸道,都下去吧,讓我們兄弟倆自在的說說話。

    親衛略低頭行了禮,與軍醫一同退出門去。

    “三弟。”周牧宸望著她:“這些時日,我纏綿病榻,一直在想,若我去了,瑞國此後將如何。”

    “皇兄!”

    “牧翼是個將才,卻乏統御百官之能,況他母妃又曾出過那樣的事,終究是父皇心中一根刺。牧嶼的生母位份太低,得不到朝臣支持。牧野……牧野定能開疆拓土,但他心野氣盛,只恐窮兵黷武,百姓將不堪重負。”周牧宸斷斷續續說到此,抬手按著胸口猛咳一陣。

    周牧白將桌案上一盞溫水取過,扶他起來順了氣,周牧宸只抿了一口,復又躺下,擺擺手示意不必了。

    “無論父皇最終立誰為嗣,你都是他們首要拉攏之人。”周牧宸定定的看著她:“若我去了,父皇定會起舉國之力伐荼,你定要力勸父皇,保重龍體,以圖將來。”  

    “皇兄,勿要做此哀言,軍醫定能想到法子救你。”周牧白握著他蒼白無力的手,聲音都哽咽了。

    “皇圖霸業,鐵馬冰河,縱是心比天高,奈何天意作弄。” 周牧宸長長一嘆,閉上雙眼,神態疲累已極,“三弟,皇兄知道,你無意於天下,卻心中有臣民,有百姓。無論此後你將輔佐誰,都要勉力盡忠,為我瑞國百姓臣民,保一個安身立命之太平盛世。”話到後來,他聲音漸落,昏昏沉沉,垂下了手臂。

    周牧白將薄被拉高一些,蓋在周牧宸胸前,周牧宸攢著雙眉,氣息仿佛更弱了些。

    “皇兄且安心養病,我必定尋到救你之方。”

    周牧宸已昏睡過去,周牧白後退一步,在床榻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個頭,沉聲平靜道:“我將終生,奉你為皇!”

    幾個東宮衛和軍醫都在寢房門前候著,周牧白打開房門,寒著雙目冷然道:“傳孤王號令,立即搜查所有藥坊、醫館,以及民宅,一定要尋到太子所需之藥!無論多少,必須即刻上交,有違抗或隱匿者,立斬!”

    “是!”  

    “軍醫!”

    “臣在。”

    “請盡一切所有,務必保住太子性命。十日。十日內,孤必定帶軍來援!”周牧白言罷,轉身大步而去。

    議事堂里,一眾副將和幕僚都未離開,見睿親王去而復返,都直望著她。周牧白走到階上台前,轉回身下令道:“孤與沈嵐領睿王府五人,沈岩領東宮衛八人,蔣副將與佘副將各挑選武藝精湛者十人,今晚子時,趁夜從四門同時出城求援,只要設法繞進城外荒蠻沙地,就有機會避開荼軍。無論誰能脫出重圍,當即刻往葉郡告知孟想將軍,立即出兵來援。”她抬眸環顧諸人,“二萬守將與太子殿下之生死,全托於此。望諸位,精忠為國!恪盡全力!”

    “末將,領命!”

    睿親王的寢房之中,周牧白站在燈下,長指滑過隨身佩劍,在劍梢輕彈,只聽“叮”的一聲脆響,嗡嗡之聲不絕。

    屋外響起叩門聲,不待牧白問話,沈佑棠已道:“殿下,微臣求見。”  

    牧白令他進來,沈佑棠掩上房門,望了望她手中長劍,也不猶豫,開口道:“今晨殿下與微臣商議,要派四支輕騎分赴求援,可殿下因何忽然要親身犯險?”

    “佑棠。”牧白淡道:“葉郡離此有多遠?”

    沈佑棠一怔,答道:“快馬需得五日,行軍約莫七八日,若是步兵或其他,所需時日自然更長。”

    “五日。”周牧白冷笑一下:“太子被困於此已有三十日,卻沒有等來任何援軍。留守葉郡的孟想又不是第一次行軍作戰,即便一開始未確定敵情不敢貿然行事,這般久沒有信息往回,總該想到派人打探吧!”

    “殿下的意思是……”

    “孤若不去葉郡,此間又有誰能號令得動他孟將軍!”

    “只是殿下,太子已危在旦夕,此時若殿下再有何意外,豈不是更中了孟想的奸計!即便殿下成功突圍回到葉郡,若是孟想不願出兵而對殿下不利,又有誰能護殿下周全?”

    “即便外邊是萬馬千軍,即便孟想設下刀劍深淵,但凡有一線可能,孤也要領回援軍!”

    “殿下!”沈佑棠上前一步,雙目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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