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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墨斂著眉,也不悅道:“太子妃的病情孤王知曉。我尚鄯國雖不比瑞國博大,幾位御醫還是有的,他們一直都有為太子妃盡心診治,就不勞長公主掛心了。”
“是麼?”周牧歌聽他換了自稱,便也冷笑道:“本宮到此已有大半日了,除了我瑞國帶來了兩個小丫頭還算盡心伺候,並未見到有任何人來問候過一聲半句,更勿論醫者垂診。”不待百里墨接話,她已眯起鳳眼,語音平寒徹骨:“百里太子,人說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你可知道,我妹妹為了嫁給你,背井離鄉遠離故地,身邊只有一個你,而你卻讓她一個人留在這冰涼如冷宮的寢殿裡!你可曾想過她為了給你生兒育女她落下一身病,就連父皇駕崩母后大行,她也沒能趕回去盡孝。百里墨,你回應她的,就是你的妾侍們對她的輕蔑和侮辱嗎!”
百里墨一句句聽著,臉色變了又變。他胸口呼吸起伏,半晌才應道:“並不是,你說的這般。”
“那又是哪般?”周牧歌直問道。
百里墨在花廳里踱了兩步,沉聲道:“太子妃……牧笛她,恐怕不太適宜再度孕育生子。我尚善百里一脈,不能斷送在我這裡。東宮裡的兩個女子都只封了美人,往後她們有所出,也會養在牧笛的宮裡。她是太子妃,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什麼叫做斷送在你這裡?”周牧歌冷冷瞰他,“若是本宮沒有記錯,你哥哥百里涵已育有二子一女了吧?”
百里墨的臉色漲得通紅,眼中也慢慢盛了怒氣。
“我哥哥的兒子是他自己的兒子。並不是我的!”
“百里太子,你方才說,尚善不若瑞國博大,此話我深以為然。要知道,博大的向來不只是疆域,而是人心。若說為了百里一系血脈延續,你要過繼一個孩子到你膝下,想來你哥哥也不會推辭。”周牧歌長眉輕挑,寒了語音,一字一句曼聲道:“即便你想要一個親生兒子,你也不該,將我妹妹傷到這般田地。”
“我沒有!”百里墨轉身盯著周牧歌,飛快的反駁。
“你沒有。”周牧歌走到銅鼎旁,看著鼎上扶搖的青煙,聲線冷清中帶著淡淡的嘲諷:“你是沒有親自下令,卻因為牧笛不欲你轉眼就納妾而與她置氣,這偌大東宮誰不以你馬首是瞻?!誰人不是看著你臉色做事?宮婢、奴才、侍從,你進來這許久看見了哪一個?這些都罷了,外頭擱著個頤指氣使的蕭美人,張嘴就是一柄殺人刀,你難道半分都沒聽說過?”她越說越笑,那笑意冰冷如寒玉,覆蓋在身周。
百里墨眼裡驚怒夾雜著狼狽,在長公主的戰意前忍住要退開的步伐,勉強站定了腳步。
這些事,他是有所耳聞的,只是他只當是對周牧笛的小小懲罰,他自認是愛她的,但他不願縱容她。曾經再喜歡她的淘氣傲氣,一旦娶做了妻子,自然還是願她宜家宜室的。
況且,他是個正常男子,總也是有需求的。御醫既然說她不能侍寢,他身為太子,納兩個美人,何錯之有?
他這般想著,站直了身子,一般寒了眉眼,“長公主言重了。本王與太子妃之間萬般種種,皆屬家事。本王與太子妃自會處理。至於蕭美人……”他轉頭揚聲道:“來人!蕭美人蔑視太子妃,以下犯上,且出言不遜,罰,閉門思過。非孤王手諭,不得出偏殿一步!”說罷回望周牧歌,以眼神相問:“如此,可否揭過?”
“殿下。”方才避如內室的羽紋匆匆出來,在牧歌身邊低聲耳語:“小公主醒了。”
周牧歌垂下華麗的衣袖,往內室走。
百里墨想了想,也跟著走了進去。
象牙榻上周牧笛依舊仰躺著,錦被覆在身上,露出巴掌大一張小臉。
“笛兒。”牧歌上前坐在榻邊,笑著拂開她額前的碎發:“你醒了。餓了嗎?”
“姐姐……”牧笛從暖被中探出手,捉住了她姐姐軟若無骨的手掌,“姐姐……”她喚著,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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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番外之三
許是因著周牧歌的到來, 周牧笛的心情平復了些, 藥石日進, 氣色漸漸有了起色。
太子一怒責紅顏, 從前是冷了太子妃,這一回, 冷的是蕭美人。
流言風起,奴才們多的是見風使舵之人。東宮裡仿佛一夜之間就恢復了熱熱鬧鬧的人氣, 宮婢內侍們都圍著太子妃轉, 這一個捧著藥膳說是熬了一夜的, 那一個支起窗牖說是為主子心疼的,林林總總, 都急著表忠心。
周牧歌冷眼看著, 也不去計較。
匆匆月余,轉眼而過。
五月初夏,御花園裡開了極好的紫玉蘭, 枝繁花茂,開得滿庭馨香。
周牧歌讓人在紫玉蘭下置了兩張流雲案, 案上擺著時令的瓜果點心, 傳了軟轎, 讓丫頭們將周牧笛接到御花園來賞花。
黎贇已是九歲的少年郎,此時用一張錦帕蒙著眼睛,追逐著丫頭片子們捉迷藏。小小的百里璟兒路都沒走穩,已經吧嗒吧嗒的跟在後邊,邁著小短腿追她表兄, 粉嘟嘟的小臉蛋揚著甜甜的笑。
牧歌看他們兄妹倆鬧了一會,接過一盞用井水沁過的石榴果露,慢慢飲了一口。
“姐姐~~”牧笛軟著聲音喚她。
牧歌轉回頭,見著牧笛倚在環椅中,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裡有了些神采,不似春天時那般死氣沉沉了。
“讓你出來賞花兒呢,你倒好,只窩在軟椅中,懶得跟只貓似的。”她嗔她,走過來將她耳邊的碎發抿好。
牧笛就勢挨進她姐姐的手掌里,臉蛋兒貼著溫熱的手心,軟綿綿的道:“我渾身沒勁兒,定是喝藥喝太多了。能到御花園來就花光我所有的力氣了。”
牧歌想捏她臉蛋,卻見她消瘦得下巴都收尖了,心裡有些疼,面上卻佯怒冷笑道:“丫頭們來回我,說你昨日的燕窩羹用不到兩勺,前兒的更是動都沒動過,一頓飯用得還沒璟兒的多。每日裡不出寢殿門,鎮日只窩著,腿腳的骨頭都軟了,哪兒能有勁?”
牧笛聽了拿眼睛往左右一掃,隨侍在側的亦如和絮兒都低了頭。
牧歌道:“你也不用看她們,我吩咐的,一飲一啄皆需報予我聽,怎麼,長姐都管不得你了麼?”
牧笛咬著唇笑,撒嬌道:“姐姐自然管得了我。若是姐姐不管我,我才當哭呢。”她說著仰起臉蛋,“只是天天用藥,嘴裡實在苦得很,燕窩羹再補也是沒滋味的,我現在想喝石榴果露了。姐姐也給我嘗一口。”
“就你愛賣乖。”牧歌忍不住還是在她吹彈可破的臉蛋上掐了一指,揚聲讓人拿石榴果子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