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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樊邵芩跪在地上涕淚縱橫。

    “你恨睿親王秉公執法,上報朝廷,處死了你唯一的兒子。所以,你要置她於死地,是也不是?”

    “陛下……”樊邵芩不敢說是,更不敢說不是,只得一個勁的磕頭,很快就腫起老大一個烏青。

    周牧宸看著地上已顯出老態的舊臣,嘆了口氣:“朕念你在朕年少之時就一直鼎力支持,也念你在殺伐征戰之地即便殘跛了身軀都不曾後退半步,這一次,朕就饒了你。”

    “謝主隆恩,謝主……”

    “你寫個摺子,告老還鄉吧。”

    樊邵芩本是冷汗濕透朝服,此時大喜過望,但他的叩謝還未說完,周牧宸平淡的語調已落地有聲。

    “龍恩……”他慢慢的磕下頭去,最後的兩個字,終於在他灰敗的臉色中,吐了出來。

    從藏劍峰迴來,周牧白果不其然病倒了,沈佑棠立即讓人拿帖子去請裴太醫,周牧白一連躺了三日,到得第四日上,勉強掙紮起來,腳步還虛浮著,便要去拜訪太史令彭府,不管眾人如何勸阻,都無濟於事。

    沈佑棠無法,只得盡起睿王府十二親衛,又令沈嵐沿途護送。

    到得彭府正是隅中時分,朱紅色的大門半敞著,眾人勒馬暫駐。周牧白等了一等,沒有門吏前來詢問。她抬了抬下巴,身旁一個親衛翻身下馬,叩響了門環。

    半晌出來一個老蒼頭,問明了來意,點著頭往門裡走。

    又過了幾乎一盞茶的功夫,周牧白已在門前來來回回踱了十餘次,老蒼頭才從院子裡走出來,傴僂著背說大小姐有請。

    周牧白做了個手勢,沈嵐領著親衛們一齊後退一步,站在了門外。

    穿過寬闊的前庭,周牧白不免有幾分詫異。

    彭邕為人,博聞強記,滿腹經綸,與沈佑棠的父親沈琪軒同科,自周凜一朝起逐步被重用,專注於記載史事,編寫史書,兼管國家典籍、天文曆法等要務,到得將千金愛女彭蘊嫁予柳家為嫡妻時,彭邕已積累年曆,官居本朝正三品。

    三品大員的府邸,怎的這般清淨?除了引路的老蒼頭,竟連一個丫頭都沒見著。

    原以為老蒼頭會將她領到正堂或側房,豈知一路曲曲折折,他竟將她領到後宅門前,門裡有個老婆子,看來已等了一會子裡,倒有幾分幹練。

    老婆子先向睿親王行了禮,再領著她繞著迴廊向前,來到一處宅院,推開房門,半躬著身道:“大小姐,您要見的客人已經到了。”

    裡邊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語氣抑揚:“請睿親王進來一談。”

    繞過月弧形的雕花廂門,周牧白走進房裡,立時愣在當地。

    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年輕女子挨坐在軟塌上,腹中高高隆起,只怕不用幾日即要誕下孩兒了。

    周牧白愣怔之後立即轉身,面紅耳赤的道:“孤王唐突了夫人,孤王失禮了。”

    年輕女子在她身後笑了一笑,“是民女失禮了。民女彭蘊,見過殿下。民女此時實在不便向殿下行禮,還望殿下恕罪。”

    周牧白背對著她道:“夫人此時日月入懷,何罪之有。孤王還是到先到屋外吧,隔窗說話,也是一樣的。”

    “殿下。”彭蘊叫住她,“五日之前,我曾使家僕到府中投帖,請殿下過府一敘。殿下可知所謂何事?”

    “你說你有一物,關係到內子的眼疾可否治癒。”

    “我確有一物,是柳塤留下的。”彭蘊撫著腰,自軟塌上緩緩起身,“此物,就是你們千方百計尋找,卻始終求而不得的治蠱藥引。殿下,你想不想要?”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真的二更了!!!嗚嗚嗚,自己都感動得要哭。恨不得給自己砸一百個可愛多,一百個費列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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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親愛的小主們。當然也依然要感謝買文打分寫評論的大家。

    出差回來就趕著寫了差不多十個鍾,實在太累了。沒辦法一一回復諸位的留言,總之,謝謝大家。愛你們。

    第103章 唯一藥引

    彭府的後院中也植了幾株高大的秋木棉, 更迭在庭院的錦鯉池畔, 錯落繽紛如同神來之筆, 夏末秋初繁花盛放的時候, 便與太史令府外的景致遙相呼應。

    可此刻風起水搖,偏是隆冬時節, 高大的樹木上一朵花兒也無,只余著冷冷清清的枝幹, 在冷風裡挨挨碰碰, 蕭索的沙沙聲, 像在述說著往日裡曾上演過無數次的繁華舊夢。

    院落里彭府千金的房門大敞著,屋裡沒燒地龍, 只在畫壁下點了個碳爐子, 青煙裊裊。有風行過,彭蘊攏了攏肩頭上半舊的披風。

    周牧白聽了她的說話,徐徐的轉過身來, 望著她的眼睛。

    “藥引,這世間只有一個。若是錯過, 再無可替代了。”彭蘊略側身坐在軟塌上, 一隻手扶在塌沿, 眸光若水,也望進周牧白的眼裡。

    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得到,周牧白深知其中意,淡問道:“不知夫人,需要孤王用什麼來交換?”

    “殿下。”彭蘊的目光越過她看向空落落的庭院, “你看,我彭府的景致如何?”

    “太史令府布局大氣磊落,非胸中有大丘壑者難為。只是……”周牧白回想來路情形,平心而論:“只是對於朝廷三品大員的宅邸而言,往來無有僕役,偌大房舍幾乎無人打理,彭大人似乎也太過於清廉了。”

    “是麼。”彭蘊低頭一笑,手指纏繞著披風的絲絛,面上帶著幾分自嘲。“殿下可知道,我父親,早已不是什麼三品大員了,他甚至,已不是朝廷命官。”

    “嗯?”周牧白有些意外。

    自沈纖蕁離開王府,她一心只撲在尋找愛妻之事上,朝里的事情……既然皇帝不願意她插手,她索性將自己剝離出來罷。

    先前給睿親王引路的老僕婦走到月弧門前敲了敲門,再行了禮,她手裡拎著一隻銅壺,壺嘴還冒著熱煙,想必是方才燒水去了。這時走進房裡沏了兩杯熱茶,抬頭往大小姐身後的珠簾瞟了一眼,彭蘊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老僕婦垂下雙目,拎著銅壺,退了出去。

    “自柳塤隨敏親王謀逆被誅,柳家合族一夜抄家,女眷或是流放或是苦役。我父親憐我身懷六甲,求陛下寬宥,接回家中安頓。只是不想僅僅幾日之後,宮裡便來了人,手持聖旨,口中稱斥,將我彭府家僕盡遣,多年積攢的家財籍沒,還說我父親……我父親因著與柳家的姻親牽連,被朝廷罷黜,貶為庶民。從此禁錮之下,榮望永訣。”彭蘊說著略低了頭,聲音暗啞晦澀,“太史令府一夕之間人去樓空,門庭冷落,只余著幾個積年老僕不肯離開。我彭蘊為人子女,不能光耀門楣,保護雙親,卻更帶累父母至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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