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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備馬!”
只帶著東宮衛的兩名心腹,周牧宸在暮色里策馬奔往葉郡城池。
周若初暫居的院落在城中繁華鬧市之旁,院落不大,卻錯落有致,頗有鬧中取靜的意思。
三個人在大門前翻身下馬,東宮衛叩響門環,一個婆子迎了出來,周牧宸抬腳就往內院走。兩個護衛都知道太子與若初姑娘有秘事要談,自去一旁耳房裡歇著了。
周牧宸繞過香徑迴廊,走到內院一處香閨之前,不知因何,一顆心噗噗的跳了起來。
他從未如這般,瞻前顧後過。
房裡點著燈,他抬手敲了敲門,裡邊傳出若初略有些柔弱的聲音:“我不是說了不要擾我嗎。”
仿佛哭過了。牧宸想。
“是我。”他頓了頓:“周牧宸。”
裡邊的聲音停住了。過了好一會,也或者只是一剎那,那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太子殿下。請進。”
周牧宸推開門,淺紅色的燭火在窗下跳動,他看到她坐在一隻浴桶里,柔嫩的肌膚因為溫水的熱度現出淡淡的粉紅之色,青絲垂落在肩上,兩頰俏麗,已如桃花。她離他,不過咫尺了。
他“啪”的一聲將身後的房門關上,愣了片刻,才想起來這是把自己也關在房裡了,忙轉過身要出去。
“殿下……”若初柔軟又帶著怯弱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周牧宸的身形定住了。
一片水滴落入浴桶的聲響,他知道,她從水裡站了起來,理智告訴他快開門,快走!可那雙腿卻又如被下了定身術一般。
“殿下……”若初的聲音已在耳邊,香氣繚繞。
一雙纖弱無骨的手臂環抱住他,帶著他慢慢的轉回身去,他看到一滴清澈的水珠,從若初的眼睫上滑落下來,恰好滴在她胸口的尖兒上。
忽然間周牧宸只覺得血脈噴張,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呼吸漸漸凝重起來。
“殿下……”若初又喚了他一聲,踮起腳尖,似乎想吻他,卻又停下來,退開半步,“我漂亮麼?”她的眼睛閃著一片光。
周牧宸眼中奇亮,忽然上前緊緊的抱住她,低下頭,狠狠的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收到江夏投來手榴彈一枚~謝謝~
第66章 我想你了
再回到瑞京, 已是來年的春天了, 城郭之外野花爛漫, 一叢復一叢的奼紫嫣紅開遍了山野。
離城尚有二十餘里地, 周牧白望了望天色,囑咐沈佑棠與手下副將照管好軍隊, 自己帶著沈岩沈嵐並王府親衛快馬加鞭趕在城門關閉前跑了回去。
進到城裡,先去了皇宮, 給周凜和鄭暄請了安。周凜早已收過她的手書, 也看了州郡的呈報, 見她臉上猶有倦容,便令她先回府歇著, 鄭暄看她似乎憔悴了不少, 拉著她的手心疼了幾句,囑咐她好生休息,過幾日再帶著王妃一道回宮。
維明大街上只住著幾戶人家, 府邸拓著寬闊的庭院,往來之人多半金章紫綬, 睿親王府便是其中最尊貴的一家。此時金烏西沉, 睿親王府朱紅色的大門前佇立著兩隻半人高的石獅子, 在暮色中張牙舞爪,從石獅子再往裡,才是幾個值更的門吏。
小糰子從府里走了出來,吩咐準備關閉府門,忽見一縱人策馬奔到眼前, 他正要喝問是誰這般放肆,敢在睿親王府門前撒野,卻看到自家主子由遠及近,悠忽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殿……殿下……”小糰子懷疑自己看花了眼,使勁揉了揉眼睛。
周牧白將手上的馬鞭扔給他,一壁走進府門一壁笑道:“你小子,怎麼又長個兒了。”
小糰子抱著鞭子在後邊一路跟著一路叨叨念,高興得簡直要手舞足蹈了。
“王妃可在暖閣?”繞過抄手迴廊,周牧白徑直往裡走。走得太快,小糰子只好小跑著跟了上去。
“大伙兒都不知道您今日就能到,王妃昨兒個回沈大人家去了。”
“嗯?”周牧白立即停下腳步。
小糰子沒料到他剎得這麼急,差點一鼻子撞上去。
“往常王妃也時常派丫頭去沈府里請安,前兒個回來的人說沈夫人貴體欠安,王妃心裡著急,昨兒個就帶著書瑤思源回去了。”
“可有人跟著?”
“有的。除去伺候的丫頭粗使的婆子,管家還派了七八個小子抱著禮匣,再有二三十個府丁護著一道去的。”小糰子恭恭敬敬的回答,末了又補充道:“馬夫都派了頂好的幾個,駕車最是穩妥。”
周牧白點點頭,踱了兩步,又轉身往來路走去。
“殿下這是要往哪兒?”小糰子一溜小跑跟著。
“自然是去接王妃。”牧白腳步不停,說完覺著不好,又正經道:“她母親貴恙,我也是當去瞧瞧的。”
“誒喲,從咱們王府到沈家隔著小半個城呢,爺跑了一天的路,且這天色都黑了,”小糰子臉上哭唧唧的,“是不是明日再去?”
周牧白斜他一眼,小糰子忙低了頭,睿親王那眼色使得明白,是嫌他多管閒事了。
廊下的燈籠依次亮了起來,牧白看看天色委實沉了,只得又轉回身,往寢殿暖閣里去了。
高枝九燭台上燃了半高的蠟燭,碧玥進來問安,她與睿親王也算自小一起長大,不想當日一別,再相見竟已三年有餘。
周牧白問了她幾句話,說道明日沈佑棠也該到沈府了,碧玥的臉蛋兒便悄悄的紅了起來。
再閒談幾句,小丫頭進來回道偏殿浴池裡已備了熱水,周牧白“嗯”了一聲,自去沐浴梳洗,出來時見碧玥抱著大巾布等在門外,心裡竟有幾分溫暖。許久不見,碧玥還記著她的習慣,浴池外邊是不留小丫頭的,她隨手接過巾布自己拭著發道:“你也去歇著吧。不必伺候了。”
碧玥習以為常,淡笑著指指外邊道:“寢殿裡剛沏了一壺明前春。”見牧白點了頭,才又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牧白回到寢殿,飲了幾口茶,心裡卻還是有些悶悶的。隨手將巾布扔在一旁,忽見窗外有個窈窕的身影在晃,心下一動,忙跑過去打開房門,倒把外邊看燭火的丫頭嚇了一跳。
丫頭退開一步請了安,牧白揮揮手讓她下去了,又回到房裡發了一會呆,才鬱郁的躺到床榻之上。
分明是千里迢迢趕了回來,卻偏偏睡不著,牧白擁著錦被翻了翻身,忽然覺著錦被裡有熟悉的香味兒,她將臉蛋埋了埋,外邊雲板敲過三更天了,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心裡盛著事,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牧白已醒了過來。值夜的丫頭要去廚房傳熱水,她懶怠等,用冷水在臉上胡亂抹了抹,更衣束冠,也不帶人,獨自騎著馬,就往沈府行去。
沈府後宅北苑裡,沈纖蕁陪著母親用了早膳,看丫頭們端上藥來,又與母親說了幾句閒話,待得藥涼了幾分,才接過青瓷盞,一勺一勺的餵她母親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