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只是誰也勸不動她回房歇息,她只是靜靜的流著淚,片刻不停息。
沈琪軒跪在靈堂前,回頭看到女兒哀哀欲絕,嘆了一聲,暗中將他媳婦叫過來,吩咐她帶女兒回去歇會兒。
方允荷流著淚道:“爹爹一向最疼愛這對孫兒女,比疼二房的兩個孫兒更甚。知女莫若母,蕁兒不能給爺爺披麻戴孝,心裡已是難過自責,她要在靈前盡這最後一點孝心,我這做娘的還要攔著她麼。”
沈琪軒跺腳道:“你懂什麼!哭壞了女兒事小,哭壞了睿王妃誰擔當得起!皇族不得為民家戴孝,你看看家裡這人來人往,來弔唁的都是朝里的大臣,還唯恐傳不到陛下的耳朵里嗎!”
方允荷聽了左右一看,果見外間有臣工探頭探腦,只得收了聲,悄悄挪到女兒身邊,寬慰著連哄帶勸,拉著她回了房裡,陪著她說了好些話,又請睿王府的幾個丫頭好生照看,才往靈堂前去了。
夜色漸深,弔唁的人都散去了。沈家嫡系的幾個爺們還守在靈柩前。
沈纖蕁從耳房中過來,四個丫頭相互對望一眼,低著頭走出門去,故作自然的散在門外,眼睛卻緊緊盯著外院。
沈佑棠看著他妹妹在手旁小包袱中取出一件細麻挽衣,披在身上,紅著雙眼走到靈前,悄無聲息的跪了下去,眼淚凝成圓圓一滴,從眼眶中掙脫出來。
她磕了個頭,喃喃道:“爺爺,孫女兒不孝,現在才能給您披麻磕頭,求您原恕。”淚珠兒一滴一滴滾落下來,沾濕在素淨的衣裳上。她說著又磕了個頭,聲音壓得更低:“孫女兒代孫女婿也給您磕頭了,求您保佑牧白,保佑她平安歸來。”
年節之下,瑞京里炮仗轟隆,煙花璀璨。外頭小孩兒的歡笑聲追逐著大叫大鬧,隔著圍牆偶爾傳進沈家府堂。府堂之上星河遼遠,如水冰涼。
四月初旬,花草芳菲。沈太傅百日祭。
沈纖蕁先一日到了沈家,家中一應依舊,蔓薇宣淺白色的燈籠也依舊。
沈佑棠全身素白衣裳,到儀門接了妹妹,一同往靈堂前給爺爺點一束香。
紙紮的圈錢兒在爐鼎中烈烈燃燒,是灰飛煙滅的過往,沈纖蕁拾起一把紙錢,投進火光中,眼圈兒又紅了起來。
時常跟在沈佑棠身邊的小廝在門前探進個腦袋,沈佑棠看見了,悄悄走到門旁,小廝附在他耳朵上回了幾句,沈佑棠點點頭,使個眼色,小廝機靈的跑了。
沈佑棠回到靈堂前,給爺爺磕了個頭,起身站到纖蕁身邊,輕輕言道:“殿下和沈嵐已到城門了。約莫午後,當能趕回來給爺爺上柱香。”
沈纖蕁紅透了眼圈,忍了忍,淚珠兒還是滑落下來。她咬著唇,哽咽著應了一聲。
“嗯。”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大家都在罵皇帝,那個……人設出來說一下。其實皇帝並不是擔心周牧白搶皇位,因為那是木有可能滴,他是擔心他百年之後,萬一他死了周牧白還沒死,大權在握,功績又高,太子繼位之後一定能服眾嗎?朝臣會聽誰的?大家參考一下歷代皇帝(比如漢高祖時除了張良其餘功臣全部死於非命,比如朱元璋為朱標誅殺朝臣七萬人,比如康熙被鰲拜挾持,鰲拜也忠於大清,可是他忠於康熙嗎?),大約就明白皇帝的心態了。
我不是要幫周牧宸說話,只是寫這個角色的時候,難免會想到從前的皇帝們。做皇帝這份工作,真沒有一個是真仁慈的,真仁慈,也做不了幾天皇帝了。
PS:其實我挺高興大家發回複議論的,無論站在什麼立場,謝謝你們用心看了文。麼麼噠。
藍雨 砸來火箭炮一枚;
一支半節 砸來地雷一枚;
一支半節 砸來地雷一枚;
quaner 砸來地雷一枚;
quaner 砸來地雷一枚。
謝謝各位小夥伴的支持。這段時間寫到瓶脖子了,卡了好幾天才寫出這一章。謝謝你們的不離不棄。應quaner的要求,再次,麼麼噠(づ ̄ 3 ̄)づ……
第136章 若逢變故
春日微雨, 落得絲絲綿綿, 潤濕了瑞京的街頭巷角, 十二坊前烈焰般的木棉花殘敗了紅妝, 在雨打風吹中零落了一地。
沈府得了消息,一早打發人到宮門前候著, 直等到午後,才看到自家三少爺抿著唇從宮裡出來, 臉色不大好看, 又不好發出來的樣子。跟車的長隨不敢說話, 護著他上了車。
車駕從大道那頭駛到府門外,幾個小子見著了忙跳起身拉住馬, 沈嵐打著車帘子從車裡出來, 一抬頭看到府裏白色的燈籠上書著墨色的“奠”字,心下更沉了幾分。
今兒個還不是百日祭的正日,府里多半是自家人, 也有些來幫忙的親朋戚友。過了這些時日,臉上的戚色漸淡, 親友們與沈府的孝子孝孫寬慰幾句, 便坐到外間喝茶。
沈嵐換過一身素白孝衣, 在沈太傅的靈位前上了香,磕了頭,慢慢跪到一旁燒些金紙元寶,透著煙霧繚繞,看了沈佑棠一眼。
沈佑棠會意, 對常跟在身旁的小廝使個眼色,那小廝機靈的眨眨眼,挨到人後,轉身往二門上去了。
沈纖蕁在內宅院子裡陪著母親,早聽說沈嵐是一個人回來的,心裡便是一怔。打發了思源去二門等著,前堂有什麼信兒趕早來報。
果然過不多時,思源匆匆回來,說大少爺讓小廝來傳話,請小姐到老爺的書房,幫著整一整老太爺的書字舊畫。特意又補了一句,三少爺也是要去的。
沈纖蕁心知是為著周牧白的事了,和母親不好多說,便點點頭,帶著兩個丫頭去了漱石齋。
漱石齋的幾個丫頭都留在了堂下,沈纖蕁吩咐書瑤和思源幾句,提著裙子上了二樓階梯。書瑤和思源知道輕重,有意無意的守在樓道扶欄前,彼此對望一眼,都有些風雨欲來的惶然。
二樓雅閣里沈琪軒正坐在黃花梨的案几旁,眉頭深鎖。沈纖蕁叩門進來,兩個哥哥都在,她隨手掩好房門,望著沈嵐。
“殿下被留在宮裡了。”沈嵐道。
“被留在宮裡是什麼意思?”沈佑棠問:“你們幾時進的宮?”
“我與殿下巳時正進宮,想著前邊定是還未散朝,就到側殿候著。約莫到午時初刻的時候,全公公來了側殿,說陛下宣睿親王往御書房覲見,殿下聽了便與他一同出去,卻沒再回來。我在側殿又等了一個多時辰,來了個小公公,引著我到北門,我看著門前冷冷清清的,就覺著不對勁。回頭問那小公公睿親王可是出宮了?他不答話,只催著我走。我說我與殿下一同入宮的,現今自然要等著殿下一道回去。他見我站在廊下不走,又袖著手沿著宮牆走了。”沈嵐雖是回著長兄的話,眼睛卻不時望向沈纖蕁。
沈佑棠與他父親一般鎖著眉,又道:“那你如何確知殿下被留在了宮裡?”
沈嵐道:“是康大學士路過皇宮北門,令我趕緊回家去,家裡爺爺走了,怕我還不知道。我聽著都傻了,可心裡總是不安,就哭著說我要候著睿親王一道走,他見我哭了,嘆了口氣,言道不必等,即刻走。說著還拉了我一把。”沈嵐語音頓了一下,續道:“我看他臉色沉得黑黑的,怕是……怕是有什麼禍事似的。回來一看,殿下果然沒有回來,就想著大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