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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到許幼鳶都有點頭暈,時悅的電話還沒打完,似乎已經升級為電話會議了。
許幼鳶上岸後想去沖洗,時悅幫她拿睡衣,遞了一件特別性感的睡袍,系腰帶的那種,領口很容易散開。
即便散開了也沒料,但還是被許幼鳶嚴詞拒絕了。
時悅一邊非常霸道總裁地交代「必須在月底完成」,一邊可可愛愛地噘了個嘴,還轉了轉肩膀,十分不滿意。
許幼鳶驅趕她快點去換一套,時悅沒辦法只好上樓拿了寬大的T恤和運動長褲,許幼鳶這才滿意地抱著去了浴室。
沖澡出來之後,時悅終於打完了電話,喉嚨都要冒煙了。
「天啊這電話,來得真是時候。」時悅又開了一罐飲料,一口氣喝完。
「喝碳酸飲料別喝得這麼猛。」許幼鳶看她咕咚咕咚不帶停,都覺得胸口一陣難受。
時悅喝完之後閉起眼,縮了縮肩膀,長長地緩了口氣:「舒坦。」
「你不是一直在健身麼,還敢喝碳酸飲料。」
時悅很真誠地回答:「不耽誤啊,喝著飲料,一樣有腹肌。」
許幼鳶完全不想和她聊天。
時悅也抱著睡衣去沖洗,這身睡衣是她精心為了溫泉酒店挑選的,溫泉酒店沒去成,依舊有一整晚的獨處時間,這身戰袍怎麼著也得發揮它的作用。
洗完之後時悅興沖沖地穿上睡袍,頭髮吹到八分干,故意殘留了點性感的水汽,正好配這身超短睡裙。
從浴室出來之前渾身抹上好聞的身體乳,薄薄的一層香水噴在手腕和耳後。時悅站在鏡子前端詳自己,又抹一點點口紅。
抿嘴。行。
時悅向來都不是個會被眼前的挫折打倒的人。
今晚一定是個不眠之夜。
時悅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許幼鳶正坐在躺椅上翻一本科學雜誌,見時悅出來了,向她招招手道:
「這篇訪談里說的系統,就是小幼的系統嗎?」
時悅瞟一眼雜誌的封面就知道許幼鳶看到了什麼內容:「不算是,那是我回國前的報導,聊的是更早的一個系統,是更古老的系統,也是失敗了。」
「現在小幼怎麼樣了?」
「你放心,我已經將它徹底切斷電源,拿掉電池,關閉了系統。」時悅指了指頭頂,「絕對不會突然又冒出來。」
許幼鳶顯然是從這篇報導中得到了什麼啟發,她詢問了一些關於小幼行為異常的原因。時悅知道許幼鳶對於人工智慧不甚了解,儘量用最簡單的話向她解釋。
許幼鳶一聽就聽懂了:「看來你對人工智慧已經非常了解,只有自己參透了,才能讓門外漢也迅速明白。」
時悅苦笑道:「了解是一回事,真正能夠達成我自己想要的效果又是一回事。即便恆星系統內的所有程序和法則,以人類的思維看可以自洽,但真正導入一個AI中讓它沒有漏洞,又是另一回事。」
「你覺得本質的矛盾是什麼?」
「本質的矛盾在於,我們所要的人工智慧必須是智能的,它一旦擁有『智慧』模塊,就意味著因為思考和分析的存在,必定會導致個體的不同,和人類不同。我們覺得沒有漏洞的東西,對它們而言可能完全是另一回事。我知道恆星系統的思考路徑,但是在系統啟動的同時,這些固定的思考路徑已經推演出了無數我不知道的路徑,這就是智慧之所以稱之為智慧的核心。」
「時悅。」許幼鳶道,「它們即便再智能,也不應該稱之為智慧吧。智慧是來自於人類大腦有血有肉的思考,可是機器人只是機器,它們是由冰冷的金屬和一堆程序構成的,不是嗎?」
時悅道:「其實人類也不過是碳基生物,把AI的程序理解為AI的碳元素,就好理解多了。我們能夠思考是因為大腦神經組織的運作,而AI是因為程序。形式不同但是效果相同,所以我覺得AI的思考也能稱之為智慧。」
時悅的話讓許幼鳶豁然開朗,但時悅依舊緊鎖眉頭:
「道理都很好講,真正上手之後才知道有多難。牽一髮而動全身,恆星系統邏輯銜接緊密,就算找到了錯誤,只要一修改全盤都得跟著改。我已經打算重新寫系統了,而且改了個名字,叫X系統。希望這個新名字能保佑我吧。」
「X」系統是取了許幼鳶姓氏的縮寫,時悅說完之後等著許幼鳶和她會心一笑,結果許幼鳶根本就沒有往其他地方想,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許幼鳶道:「AI擁有智慧之後可能推演出屬於它自己的邏輯,但如果一開始你寫的系統邏輯就是人類的邏輯呢?這樣一來是不是更容易掌控?
「你有沒有看過一個新聞。二十多年前有個美國記者,在他父親癌症離世前的最後時光里複製了他爸爸的語言,之後製作了一個機器人聊天程序,在他父親去世之後依舊能和父親進行虛擬對話。這種事全世界不止他一個人幹過,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將聊天程序升級為真正的智能系統。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智能系統,裝載這個系統的AI可以模擬親人的聲音、語氣甚至是思維方式,這樣的人類邏輯應該能減少矛盾,也對人類更和善,更容易控制風險吧。」
時悅聽完許幼鳶的話,感覺腦海里一直朦朧的霧區被解鎖了,全新的世界打開,無數種可能湧進她的腦海里。
「其實在我母親過世之後,我已經寫了一個相關的遊戲程序,非常粗糙,相當於只有核心框架,保存在麓總借給我的伺服器上。」許幼鳶道,「就做了兩個接入晶體,本來想著找機會和我爸一塊兒進去一下就帶著了。你要不要現在就體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