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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聽不到姐姐大人的聲音,但我卻時常能夠聽見,每當第一個人格說愛著這個世界的時候,每當第二個人格毫無節制殺人時,那個聲音便會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金髮少年的情緒很激動,就連剛剛和沢田綱吉講述瀾水沫情況時都沒那麼激動,也許他和瀾水沫的體內都有著妖魔血肉的緣故,也許那個已經沒什麼用的靈魂印記依舊發揮著微弱作用的緣故,忘川拓骨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感受到瀾水沫主人格的呼喚。
“那個聲音在說,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快來一個人阻止我,殺了我吧。”
“你始終不是我們的同伴,你難以想像我聽到那些聲音時的感受,我根本下不去手,但是那個聲音時不時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卑微而絕望,帶著可憐的祈求,我簡直是不能想像那是姐姐大人。”
從忘川失曉死掉的那一刻,瀾水沫就徹底的壞掉了,她的心智本來就不成熟,精神力並不穩定,但卻又被主神賦予了強大的力量,這種不和諧的摩擦最終導致了瀾水沫整個人的癱瘓。
金髮少年想到了之前微笑著摸著他的頭的瀾水沫,想到了會縱容他和忘川失曉的瀾水沫,想到了會給他買銅鑼燒的瀾水沫,這些美好的過去一直存在於他的腦海中,告訴了他現在是多麼的殘忍可怕。
“抱歉,我並沒有想過你會承擔這麼痛苦的事。”棕發青年垂下眼帘,再度看向忘川拓骨時眼中充滿了溫柔,那種柔和讓對面情緒有些失控的金髮少年瞬間安靜了下來。
時光賦予的彭格列十代目的魅力,在此時驚人的顯現了出來。
沢田綱吉已經從最初得知瀾水沫的情況時的驚愕中緩過神來,他沒有想過忘川拓骨會請求他去殺掉瀾水沫,無論瀾水沫變成什麼樣子,他都不會再次傷害他愛著的那個女孩。
“忘川君,你說的沒錯,阿沫現在的確是很痛苦,她製造並且釋放出了怪物,等到她想要壓制住怪物時,卻發現為時已晚。”沢田綱吉的聲音緩慢而平靜,似乎有種特殊的魔力,莫名讓人的情緒安定了下來。
“我的確是人類,和你們完全不是一個種類,所以聽不到阿沫在心中的呼喚,所以完全不知道她內心的卑微和掙扎。”說到這,棕發青年的表情露出了一絲難過,不過很快便被他隱藏在平靜的背後。
“但是忘川君,你要放棄瀾水沫嗎?你為什麼不能夠再試一試?”
聽到沢田綱吉的話,忘川拓骨頓時怔住。
“現在的阿沫也許會說求求你殺了我,但是她內心的渴望一直都沒變過。”沢田綱吉覺得心中的鈍痛與酸澀不斷地在擴大,小時候的他想哭便哭,有著家人的寵愛與阿沫的縱容,然而瀾水沫想哭時她會哭嗎?
她不會的,所以她一直壓抑著自己。
哭是沒有用的,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哭是不能擺脫妖魔的,哭是不能順利活下來的,哭只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因此她一直在壓抑,一直壓抑著。
“阿沫內心真正的渴望,只不過是活下來,然後回家罷了。”
無論經過了千百年,瀾水沫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始終沒有變過。
如果她不想活下來,如果她不想回家,那麼她在製造出那兩個人格的一瞬間便會選擇死亡,而不是選擇逃避。
她逃避的將自己隱藏起來,就如同受到了外界攻擊的烏龜,縮到了那堅硬的龜殼中。
等到她想要抑制住其他兩個人格時,發現已經無能為力了。
有人說,瀾水沫是一個三觀不正的變態,是一個手段殘忍血腥的怪物,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邪惡生物。
這些都不可否認,她的內心的確是陰暗的,為了活下去幹過很多的壞事。
但是啊,我想要活下去,這有錯嗎?
任何生物都想要活下去,這沒有錯。
既然這是沒錯的,那麼她選擇了那條充滿了荊棘的道路,她懷著微弱的光明與希望不斷地前行著,渴望快點到達旅途的終點,渴望快點回到那個溫馨平淡的家中。
但最終主神給予她的,卻是陰謀算計與絕望。
她如同一個雙眼失明的孩子,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爬行著。
“她的渴望一直都沒變,忘川君你是否想過,你這樣請求別人殺死阿沫,是對瀾水沫之前的努力所作出的否定。”
瀾水沫這個人,人類的善與惡在她身上完美而極端的體現了出來,她為了活下去做過很多努力,雖然現在失敗了,整個人處於崩潰的狀態,但並不能否認她曾經的努力。
“我不會放棄她的。”
沢田綱吉會陪伴著瀾水沫,他不會再放棄這個女孩了。
他始終記得夢境中那個蜷縮著身子在哭泣的黑髮孩子,他也始終記得瀾水沫最初的渴望。
——我想要自由的活下去。
——我想要回到那個溫暖的家。
明明是如此的簡單,但對於瀾水沫來說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奢望。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棄瀾水沫。”
金髮少年看著沢田綱吉堅定的棕眸,他垂下了眸子,站起身來,深深的朝著沢田綱吉鞠了一躬。
感謝上天讓你們相遇。
感謝上天再度讓你出現在瀾水沫的世界中。
“沢田綱吉。”忘川拓骨抿了抿唇,現在他已經徹底的平靜下來,“你是我除了姐姐大人之外,第一個感到感激的人。”
以前那個懦弱的少年,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成長為了眼前這個成熟的棕發青年。
以前那個喜歡逃避,並且總是躲在瀾水沫背後的棕發孩子,成長為了現在勇敢不放棄的,永遠站在同伴前面的彭格列十代目。
這便是時間的魅力,這便是時間的魔法。
對著沢田綱吉滿懷敬意的鞠了一躬後,忘川拓骨消失在了這個房間中。
既然沢田綱吉都沒有放棄瀾水沫,那麼他憑什麼讓姐姐大人死去?
棕發青年在忘川拓骨離開後吐出了一口濁氣,他坐在椅子上,身體驟然鬆軟了下來,沢田綱吉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他對於現在瀾水沫的情況感到很苦惱。
他有點想去見一下瀾水沫的第二個人格,但這個想法被忘川拓骨全力的阻止了,並且嚴肅的告訴他,如果他見到了瀾水沫的第二人格,明天的太陽他是別想看到了。
最終沢田綱吉決定還是從瀾水沫的第一個人格下手,畢竟瀾水沫的第一個人格比較溫和好說話,當然如果能讓瀾水沫的全部人格都融合就好了。
就如六道骸所說,瀾水沫是一個天真的人,她希望能夠生活在一個純淨的世界中,沒有殺戮欺騙,沒有剝削壓迫,就像是傳說中的烏托邦。
但這有可能嗎?
只要有欲望,只要有人類,便會有罪惡的產生。
她渴望成為善人,於是第一個人格產生了,她又希望能夠拋棄自身的惡,但同時又想在這個世界中活下去,於是第二個人格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