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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長蘇知道應該是在看他的手環,忙道:“有的,有的,姑姑我的手環在景琰那裡。”
蕭景琰取來林殊的手環,梅長蘇接過套在腕上,卻是大了一圈,林樂瑤一眼疑惑的目光。
太后見林樂瑤不認林殊,只得說道:“姐姐,這十幾年來,發生了很多事,我以後再慢慢講給你,好不好?”
“這是哪裡?”林樂瑤終於開口說話。
“是宮裡,是我住的地方。”太后道,“姐姐放心,我們已經救你出來了,以後再也不會受苦了。”
“走,離開這裡——”一聽還在宮裡,林樂瑤心中就有莫大的恐懼。
“好,好,我們走。”太后想了想,自從她進宮以來,就如被折斷了翅膀的小鳥,被困在這宮門之內,除了去年春獵,幾乎再沒有出過宮門,她何嘗不想離開皇宮?入宮三十餘年以來,她無時無刻不想。但是,離開皇宮,何處又是她的容身之所?
看母親傷感,景琰道:“這宮裡,我也不想呆了,咱們都搬走,不如先去靖王府吧?那裡現在還空著。”
“好!”一刻也不想等,太后馬上命人收拾東西。
蕭景琰又對梅長蘇道:“江左盟不是有擅長布機關之人嗎,你趕緊給我找來,把這皇宮所有宮殿裡里外外都搜查個遍,把所有機關暗道密室都給我找出來。”
梅長蘇道:“這種事還用找別人?我最拿手。”
當晚,一輛接一輛的馬車出了宮門。據周邊目擊者稱,從來沒有見過一天之內如此多的馬車出宮。
柳府後門。
準備睡覺的家院聽到敲門聲,迷迷糊糊的開了門:“這麼晚了,誰呀?”
車簾打開。
“小、小姐!不,不,不對……”家院嚇得馬上清醒了,卟嗵一聲跪在一邊:“皇后娘娘,小的該死。”
馬車進了院,皇后吩咐道:“請太老爺、老爺、夫人,到我院子裡來。”
“是,是。”
皇后柳氏是柳家的掌上明珠,自從她進了宮,她原來住的院子一直保留著。
皇后的馬車進了院門,柳澄已經帶了家人前來迎接,見皇上從車上下來,他們都傻了。柳澄趕緊跪下:“臣等拜見皇上。”
“起來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蕭景琰說罷,扶著皇后下了車。
進了房間,一一見了禮,蕭景琰道:“皇后就快生了,近幾日宮中有些事情,我和母后都顧不過來,拜託岳祖父、岳父、岳母照顧皇后幾天,過幾日宮中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再來接皇后。”
“是,是。”柳澄巴不得自己照顧孫女,趕緊應承,“臣等定會好好照顧皇后娘娘。”
這時,侍衛來報:“稟皇上,宮中起火了。”
眾人出門往宮中方向看去,果然濃煙滾滾。
言闕傍晚時分便進了宮門,找到蒙摯,了解了情況,便進長清宮查看,沿著枯糙被踩過的痕跡,他爬出坍塌的宮牆,宮牆外是一片竹林,竹林中仍然有枯糙被踩過的痕跡,他一直走到一處院落。
“大人請止步,所有宮門都禁止出入。”門口侍衛道。
言闕拿出於御賜金牌:“奉旨查案,開門!”
侍衛查看過金牌,開了門,兩個侍衛隨言闕進院查案。
言闕了解到,這裡是給宮女太監們做飯的地方,因為所有地方都封禁了,他們今晚的飯也不用做了,大家多大院子裡閒聊。
“所有宮女到院裡集合。”言闕命令道。
這裡一共十八位宮女,看年齡,應該都是近五年內入宮的。
言闕找了一間屋子充當臨時審訊室,一個一個審問,終於找到了給林樂瑤送飯之人。
“大人,我是四年前進宮的,三年前,有一位年紀大了要出宮的宮女,派給我這個工作,讓我每日午時過後給地牢中的女人送一次飯,並且不要告訴任何人。”那宮女戰戰兢兢地回答問話。
每日一餐,言闕有些抑制不住心中痛楚,聲音輕顫著又問:“每日都送些什麼?”
“大家都吃完以後,剩下什麼送什麼,一般就是粥、饅頭和一些剩菜。”
雖然心中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言闕還是說不出的心痛。
“除了每日送飯,你平時和她聊天嗎?”
“不允許我和她聊天的,我沒和她說過話,也沒聽到她說過話。”
言闕站起來,腦中木木,不敢想像林樂瑤這些年的日子是如何度過的,胸中一陣陣的抽痛,忍不住以手蒙面,流下淚來。
步出宮院,言闕找蒙摯派人盯住那宮女,便又回到長清宮,進入後面寢宮,找到那個地牢,沿台階而下,推開石門進來,又把石門關上,透過裡面昏黃的燈,能看到裡面囚籠已經落了新鎖,裡面鎖著兩個人。
言氏看清來人,心中驚喜,大叫道:“哥哥,你是來救我的嗎!”她看了一眼已經瘋了越氏,和扔在籠子裡的兩個猙獰的人頭,“我受不了了,救我出去呀!”
言闕不說話,腦中卻不斷閃現十四年前林樂瑤的樣子,她第一天被關進來,是不是也曾這樣呼喊?
“大哥,你不是最疼愛我的嗎,快救救我,你去求皇上放了我吧!”言氏繼續大喊。
言闕像丟了魂似的,任憑妹妹如何呼喊如何搖動鐵籠,他都沒有反應。
突然,言氏“啊——”的一聲大叫,同時跳了起來,她不斷拍打著身上,一邊跳一邊大叫道,“滾開!滾開!”
這才驚醒言闕。
原來是譽王當初被糙糙埋葬,只有一口薄棺,如今一年多過去,屍身已經腐爛,梅長蘇刨了墳,把他的頭砍下來時,頭上有種種蛆蟲,梅長蘇也沒清理,撒了些防腐藥粉,就扔進了口袋。現在,那些蛆蟲已經爬了出來,爬到了言氏身上。
言闕知道妹妹從小就害怕各種蟲子,更別說屍體上的蛆了,可是他也知道,當初林樂瑤上吊,妹妹肯定做過些什麼,只是當年,追究已無意義,他才選擇了放逐、麻痹自己。
“哥哥,救我呀!”言氏拿出兒時求哥哥的花招,“我怕……”
言闕卻不理會她,盤腿坐在地上,不動也不說話。
就這樣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言氏喊累了,也跳累了,見言闕不管她,只得自己把蛆抖落,一隻一隻踩死。
越氏見她不鬧了,把獻王的頭舉到她面前,嘿嘿傻笑著:“看,我兒子,我兒子是太子,將來,將來要當皇帝。”
言氏嫌惡的躲開,住了口,才發現自己喊的口乾舌燥,見哭鬧不管用,言氏換了招數,心平氣和小聲道:“哥哥,我渴了,你給我弄口水喝,好不好?從早晨到現在,我一口水也沒喝過,也沒吃過飯。哥哥,從小只有你最疼我了,哥哥,求你了。”
言闕仍然不不動,入定了一般。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