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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都還想再說什麼,身後的拉門已經轟然被扯開,織田政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房內的主僕二人。
無意中聽見沙都愚蠢又惡毒的想法,如今再看著對方那張尚未完全收斂惡意的容顏,因錯愕而顯得有些扭曲,織田政只覺一陣噁心。他不知道是一次次的衝突讓沙都變得尖刻,還是她原本就是個如此心術不正的蠢貨,只是感覺無比的失望和灰心。
連一個僕役都比妻子看得長遠,織田政都不知道該同情妻子還是為自己感到悲哀。
“要是在外面聽到什麼荒唐的謠言,損了織田家的顏面,我反正是不辨是非的,不及夫人有本事,到時候就別怪我翻臉。”再難有好聲氣,織田政冷著臉色瞥了驚慌失措的沙都一眼,也不進房了,無視沙都在身後氣急敗壞的哭鬧,轉身便走。
講不通道理,他也不再試圖與對方溝通,聽著身後令他腦袋發脹的尖銳哭鬧越來越遠,織田政慢下腳步,突然覺得心裡空空的發沉。
當晚,他宿在側室房內。
☆、Episode 74
名嘉很快就嘗到了“眾星捧月”的滋味。
朽木宗家一向人丁不旺,嫡系尤甚,白哉繼任家主多年,現在才有第一個孩子,里里外外都萬分重視,對名嘉的照顧到了連“無微不至”都難以形容的地步。松島夫人尤其不敢怠慢,雖知道名嘉自己極有分寸,也還是擔心她年紀輕沒經歷過這些事,每日形影不離地看著,生怕一錯眼就出了岔子。時日久了,就算名嘉深知是為了自己好,也難免覺得有些厭煩。
她自小習武,一向身體康健,有孕以來除了睏乏些,也並未有多少不適。因自己不再去番隊的緣故,白哉便將五番隊的事務都接了過去,加之與虛圈的衝突已不可避免,近來瀞靈庭氣氛緊張。他雖頭一次做父親,很想多關照一下妻子,奈何委實抽不開空閒。每每等他回了家,不宜再熬夜的名嘉都已經就寢睡下了,夫妻倆竟連話都說不上兩句。
幾個月前那場讓白哉幾乎鼓足了勇氣才揭開、卻最終以尷尬收尾的對話悄無聲息地隨著時間沉澱了下來,好幾次,夜深人靜時他自己回想起名嘉那時的表情和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覺得那麼不真實。
他是挫敗的,毫無疑問。
本以為不過一場再平常不過的政治結合,兩人相安無事便罷。也曾以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甚至還一度抗拒過這段婚姻。然而在名嘉面前白哉不得不承認,其實他仍然是渴望愛與被愛的。
朽木白哉一貫認為自己是個頗有自制力的人,也沒有多少自私和任性。過去,儘管也做過些離經叛道的事,但結果尚且可控,也並沒有造成太大的負面影響,他心裡知道那是放縱自己內心的後果,也能夠理智把握。原本他以為,那就是他一生中最不羈叛逆的時候了。
然而當名嘉冷靜卻疏遠地說出那些拒絕的話時,伴隨著巨大的挫敗感而生的,卻是強烈的不甘——那種程度迅猛得令他自己都猝不及防,凶暴地扯開他內心深處殘存的掩飾,那一瞬間,白哉才清楚地明白,原來,他也是有著如此強烈欲望的人。
原來,他對名嘉,並不僅僅只是有一點點好感的喜愛。
名嘉睡意朦朧中感覺有異,掙扎了片刻才睜開眼睛,卻見床邊赫然正坐著一人。月光透過紙質拉門映在那人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輪廓和一雙就算在黑暗中也依舊明亮生輝的眼。
這段日子她因有孕,便睡得早些,白哉為怕吵著她,晚間回了府也多是宿在前庭。偶爾晨間見了,對方除了例行關照她的身體以外,並沒有太熱絡的表現,這種態度倒讓名嘉多少輕鬆一些。
即便表現得雲淡風輕,幾個月前白哉那番坦誠也到底讓名嘉感到一絲壓力。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理智拒絕。雖然並不認為自己的抉擇有什麼不對,她也不免有些不自在。白哉沒有因懷孕而顯得咄咄逼人,說實話,名嘉心裡是鬆了口氣的。
倒沒想到,那個人表面上冷冷淡淡,卻會在自己入睡之後一個人坐在床邊看她,這讓名嘉心裡頗有些怪異和彆扭。
他們本不該是這種關係才對。
“您回來了。”因睡意朦朧的緣故,名嘉聲音有點沙啞,但既然看見了,她也不好裝著不知道,只得起身,“怎麼也不叫醒我?”
不意名嘉竟然醒了過來,白哉很是狼狽,連忙按住妻子的肩:“你別起來了,我就是過來看看……”月光下,他如墨的眼眸里流動著些許淺淡的紫色,冷峻的表情難得充滿了尷尬,名嘉竟從中讀出了幾分小心。
她一怔,心裡驀地柔軟了幾分。
“您如今理著兩個番隊,本就操勞,家中一切都好,下人們服侍得也盡心。我挺好的,您不必記掛。”面對著這樣的朽木白哉,便是名嘉不預備回應任何曖昧的感情,聲音也難免輕緩了些,“我這就叫人來服侍您更衣。”
唇角動了動,白哉最終也沒出聲。看著妻子如常地安排一切,他竟有一瞬有些沒出息地想:罷了,橫豎已經是夫妻,就這麼自欺欺人地過吧!什麼愛不愛的,既無法強求,那便自己多對她好些就是了。
為著與虛圈的戰鬥,瀞靈庭緊鑼密鼓,各方人馬都行動起來,就連現世的浦原喜助和四楓院夜一也被總隊長布置了任務,更不用提護廷隊一日賽過一日嚴厲的操練演習。在這樣的氛圍下,便是後宅女眷足不出戶,也感受得到周遭緊張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