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頁
看得出,晴華並不想與名嘉靠得太近。但整個內宅,除去開宴時充作更衣休息之處的一長排院落,只剩下露琪亞所居玉蘭苑西側的椿苑、銀鈴所居麒麟苑南側的數寄苑以及名嘉和白哉居所東側的鹿苑,晴華思索片刻,還是同意搬去鹿苑住。
“讓名嘉殿下為我費心了。”她似乎放下了些初見時的淡漠和靦腆,向名嘉道謝時多了幾分真心,“一時任性,反叫你難做人,實在是萬分愧歉。”
“姑母說哪裡話,都是一家人,什麼愧歉不愧歉的。”名嘉瞧著晴華的表情,試探了一句,“如今家裡也沒什麼人,姑母若不嫌棄,我雖不會說話,倒也能陪姑母解解悶。”
晴華看了名嘉一眼。短暫的目光相交,名嘉讀到了對方眼中的封閉、戒備和一絲仿佛感同身受的憐憫。接著,這位朽木氏的公主又恢復了最初的冷淡,就連嘴角的笑容都淺了三分,語氣涼涼的:“我平素喜靜,又多禮佛,瞧著你似乎對這些並不大有興趣,又懷著身孕,就不必過來了。畢竟這是白哉頭一個子嗣,說不定就是未來的世子了,你也該多小心些。”
☆、Episode 77
“姑母當年,為何要招贅婿?”晚間沐浴時,名嘉突然像是無意識地自我感嘆了一句。一旁服侍的相模紀枝耳朵一動,埋下了頭。
“祖父有一子一女,蒼純大人娶了名門貴妻,姑母又何必招贅?”名嘉聲音不大,說話時眼睛也沒有看相模紀枝,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相模紀枝用木勺舀起熱水慢慢澆在名嘉肩上,聲音也是輕輕的。
“我也是聽祖父說的。當年晴華殿下的夫婿,也曾在六番隊任職,很是年輕有為,不過身體不好,年紀輕輕就病死了。”
名嘉勾了勾唇角,閉上了眼睛。
銀鈴的一兒一女,長子蒼純早立為世子,又為人溫潤,直到病逝一直擔任六番隊的副隊長,幾乎沒聽過誰說他的不好。妻子葵姬出身上級貴族北條氏,可謂強強聯合,明顯是為了鞏固地位加重世子籌碼的舉措。按照一般貴族的行事,為了保證世子的絕對權益,女兒應該許嫁一戶門當戶對的貴族少爺才是,銀鈴為何還在已有滿意繼承人的情況下給女兒招贅?
而且這個贅婿還頗為能幹,又同在六番隊任職,這便有些看不懂了。
看來看去,這局面倒更像是備著世子一系若有不測,還有女兒女婿可用,畢竟蒼純體弱不是秘密。後來事實證明,他也的確是青年早亡。
但若要如此考量,晴華的夫婿便應當是一位能力卓越、體魄健壯又出身不太高的男子。且即便不是第一選擇,也該為銀鈴青眼相加,多有教導才是,怎麼會年紀輕輕就病死了?而且名嘉嫁過來這些日子,有關晴華夫妻的任何消息都不曾接觸過,存在感比不被家族認可的緋真夫人還要低。這會兒再看晴華的表現,似乎與銀鈴並不融洽,寧願與自己這個外人比鄰而居,也不住在父親旁邊。
卻又不願同自己多接觸,儘管沒說幾句話,但聽起來似乎與白哉也並不親近。
作為寡居的公主,與擔任家主的侄子關係冷淡如斯,又不與親生父親親近,箇中緣故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段頗有疑點的婚姻了。
儘管局勢緊張,日子卻還是要過下去。織田夫人壽辰,因戰事之故並未大宴賓客,但如閒院家、朽木家、南條家這樣的姻親,卻是要去恭賀一番的。名嘉懷著身孕,又是這種時刻,本不想多出門,但若自己不去,倒顯得朽木氏對織田氏有意見一般,到底還是收拾起來去赴了宴。
她孕期不適的症狀並不明顯,只有初期略覺乏力,如今穩當下來又生活規律,加之保養得當,臉色紅潤光澤,十分精神,除了隆起的腹部外,身材並未怎麼變形,仍舊四肢纖細,從背後看幾乎看不出是個孕婦。
在織田家門口,名嘉遇上了惠理子夫人。她見到名嘉從車上下來,照舊優雅從容、氣色滋潤,面上就是一黯,儘管很快打疊了精神上前問候,語氣卻依然言不由衷。
名嘉多少能理解對方。自從武藏被千熊所傷,雖已痊癒,健康狀況卻未免大不如前,除了四十六室,很少在外露面,加上長康出世,惠理子夫人的日子不好過。沙都在織田家的處境算不上頂好,與織田夫人的關係並不融洽,單看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她身為御簾中都沒有出面迎賓便知,織田夫人對這個兒媳婦實在是沒有好感,惠理子身為沙都生母,對自己有所羨慕嫉妒是很正常的。名嘉也並不放在心上。
原以為織田夫人只是不喜歡沙都跟在自己身邊,不想開宴後眾人按席次坐下,織田世子身邊也依然沒見沙都的蹤影。惠理子夫人心下不悅,扭頭去看織田夫人,對方卻只是輕描淡寫一句“沙都不巧受了些涼,染了風寒,便不來席上了,我知道惠理子夫人不放心,只是風寒易過人,府上還有兩位若君,我便不請夫人過去看望了”,敷衍的態度讓名嘉也大為皺眉。
印象中,織田夫人對沙都雖冷淡,卻也沒到大庭廣眾下公然不給面子的地步。再看織田政的神色,顯見不是個擔憂妻子病情的丈夫該有的模樣,沙都是否真的生病,便已經顯而易見了。
只是,究竟犯了什麼大錯,能讓夫家手段強硬地圈|禁起來?而且看樣子,根本是不怕觸怒閒院氏。這些日子以來,也並未聽說織田家有什麼大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