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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孫子微垂首,發上閃亮的牽星箝讓銀鈴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靠在扶手上,嘆了口氣:“不是要逼你立刻作決定,你若心裡實在過意不去,諸事也可緩。爺爺是不想你太辛苦。”
一旦孝景大人離任,或西條元實去世,身為家主,內外兩方的焦點便會立刻集中到一人身上。無關是否有能力掌控局勢,只是出自親人的私心,不想孫子給自己壓力太大。
“婚姻與感情,從來不是不可分割。”
朽木當家與閒院氏嫡公主訂婚的消息炸彈一樣引爆了整個瀞靈庭。
自從那位充滿爭議、出身流魂街的緋真夫人入主朽木氏以來,朽木白哉的婚姻狀況就頻頻被瀞靈庭作為談資,更是在緋真去世之後傳出了那種含義曖昧、類似源氏物語的傳言。當時,是有不少人都信以為真的,還曾經懷著一些幸災樂禍之心期待著後續的發展,結果幾十年過去,那位被收養的露琪亞殿下仍舊好端端做著她的朽木大小姐,朽木白哉也並未有續娶之意,反是久居別院、退出社交圈若許年的閒院氏公主以這樣一種突如其來的方式成為了朽木家未來的主母人選。
論出身,貴為四大貴族嫡出公主的閒院名嘉是出身流魂街、毫無靈力的緋真夫人踮起腳尖也夠不到衣角的存在;論教養,閒院家這位女公子可是曾經作為繼承人培養的,見識手段都遠非身體孱弱、毫無理家之能的緋真夫人可比;便是論女子最簡單直接的武器——容貌,大家也只能公正地說,緋真夫人實在算不得什麼驚艷絕倫的美人。
但是,誰都知道,朽木當家多年未娶,實則是對緋真夫人難以忘情,就算訂下婚約,明眼人也看得出,這不過是最典型不過的政治聯姻罷了。
前有事事皆不如自己、卻被夫君長情以待的原配正室,後有傳聞中相貌酷似緋真夫人的義妹,朽木家的主母,名聲是好聽,要說難做,卻也是頂頂難做的。
沙都最近都有點悶悶不樂。
前次在臥房與織田政大吵一架之後,也許是因為本身有些愧對於她,對於沙都的鬧騰,織田政倒沒大追究,還好言好語哄了她一陣,三言兩語輕描淡寫打發了聞聲而來的僕從,事後似乎也並沒有對織田清正和文代夫人說過這件事。沙都原本還有些後怕,生恐本就不喜自己的文代夫人藉此事尋她的不是,忐忑了幾日之後似乎沒有後續,她的心也就放了下來,還暗自欣喜夫君還是向著自己的。
可是閒院名嘉與朽木白哉訂婚的消息一傳出來,她又覺得不自在了。
對於母親惠理子和弟弟千熊而言,名嘉這個曾經的宗女當然是越早出嫁越好;但是對於自己而言,這個少女時代從來都壓在頭上的嫡姐好不容易失寵於父親,最終卻又要嫁得比自己好,這讓沙都的虛榮心實在難以接受。
就算惠理子開導她,朽木氏的主母不是那麼容易做,她自己也認同,將緋真那個出身流魂街的平民奉為原配甚為屈辱,也不代表她不對名嘉未來會享有的尊榮眼紅。
要知道,那可是位列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除卻王族以外無人能出其右的高貴,朽木白哉又相貌英俊,能力出眾,被奉為尸魂界貴族典範。
嫁了這樣的家族,日後在外相見,就連公公織田家主也要低一頭的,遑論自己,豈不是被一輩子壓在頭上?
就算弟弟做了世子繼承宗族,她出嫁從夫,也高不過名嘉的地位啊!
不過沙都的小心思是沒人在意的。對於織田家而言,與朽木白哉成為姻親,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而讓這種姻親關係成為可能的,是沙都的存在,因而最近,就連一貫不喜沙都的織田夫人,都對她和顏悅色了不少。
“聽聞殿下的婚訊,實在是可喜可賀。白哉殿下風華絕代的人物,與殿下您正可謂門當戶對、金玉良緣。”帶了沙都去閒院家道賀,織田夫人態度可親,言語間是沙都從未見識過的親昵,雖然知道是出於禮節,沙都仍是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名嘉看在眼裡,微微一笑:“夫人誇獎了,名嘉惶恐。”
像是沒聽懂名嘉的冷淡,織田夫人笑著同惠理子夫人道:“若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我們是姻親,還請貴府不要客氣。”
惠理子夫人也端著一臉笑,正要答話,一旁的名嘉放下茶杯,自然地截過了話題:“謝過織田夫人的美意。不過我想,這件事父親大人定有計較,不敢給惠理子夫人添麻煩。”她臉上仍舊掛著微笑,語氣卻有點冷,織田夫人心裡一凜,暗怪自己糊塗。
名嘉可是原配嫡女,正統的公主,怎能容忍自己的婚事被側室操持?不是壞了規矩嗎?自己平素習慣了閒院內宅由惠理子夫人主持,竟不意犯了忌諱!
這麼一想,原打算賣個人情讓沙都留下來與生母說說話示好的心思就淡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註:1、寄親、寄子:日本戰國時代大名的家臣中分兩個等級,等級較高的家臣稱為“寄親”,等級較低的稱為“寄子”。
2、江戶貴族中,男主人和女主人身邊按照職位高低,分別有上臈御年寄、御年寄、御中臈、女中等女官,通常情況下,男主人身邊的女官比女主人身邊同等職位的女官地位尊貴,也較有權勢。內宅的最高權力者通常是正室夫人,但是實際掌權的最高女官通常是男主人身邊的御年寄,女主人身邊的上臈御年寄只是職位高,通常沒什麼實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