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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良久,有些無奈地皺了皺眉,又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終歸,便是末路窮途,人性也還是嚮往著希望與傳承的。
作為瀞靈庭的既得利益者,她不該認同羽柴氏的野心;但同為武士,她卻想對得起羽柴一族的尊嚴與風骨。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名嘉是有過猶豫的。
從人性一點的方面來看,孩子是無辜的,大人做錯事,未出世的孩子畢竟是條鮮活的生命,似乎從人道主義來看,是應該竭盡全力把孩子救活的。但是就如同名嘉分析的,這個孩子肯定會被當成籌碼來迫使吉宗放下武器,而且從四十六室對叛亂的態度來看,也不可能給這個家族留後,所以現在救下來,到時候也還是要死,不如就別出生,不費那個心了。這是名嘉從政治角度出發的考慮,也是為了孩子的人生考慮。
但是對於那個被替換掉的幼兒,卻不能一概而論。不剖宮產子救那個胎兒,是因為它還沒出生,但這個幼兒已經好幾歲了,已經存在,所以從道德上來講,名嘉當然不會殺了他,所以要是為了孩子的未來考慮,應該想個其他的辦法。
至於說名嘉這個位置,她也的確不可能只是出於自己的同情心就要幫這個孩子,下一章會說明原因的。
☆、Episode 129
叛軍攻勢雖猛,但數量畢竟有限,突襲時眾人未免措手不及,如今反應過來,十一番隊在前線一番砍殺衝撞,叛軍的勢頭就被遏制住了。
四十六室驚弓之鳥,生怕這場叛亂不是終點而是起點,原本盛怒之下要全殲叛亂一人不留,如今刑軍和八番隊沒審出來是否另有主謀,他們又不放心起來。
萬一有藏得更深的陰謀,但知情人全沒了,如何防備?所以不僅強烈要求撤掉一部分先鋒隊,還要求對敵時務必注意分寸,拘幾個活口回來問話。
一邊是有所保留,另一邊則是傾盡全力,這局勢就這麼僵持住了。
白哉從前線撤下來就被要求去徹查羽柴氏的家族史,六番隊作為貴族專屬番隊,這種任務倒也接的多了。護廷隊對於四十六室沒頭沒腦的瞎指揮很有些不高興,但目下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連山本總隊長也只得忍了,他們腹內抱怨幾句便罷,依舊得把這些無用功做完,等白哉回府時,夜已經很深了。
臥房沒點燈,白哉一進門就覺出不對。
房內分明沒有第二個人的氣息。
名嘉是早就卸了差事的,管家也說白日就回來了,這個時候又出去那就是不便聲張的事項了。
他也就沒出聲,就著月光換了衣裳,坐在黑暗裡安靜地等。也不知數著呼吸等了多久,門扉突然輕輕一響,他扭過頭去看,名嘉穿著黑色道服立在門邊,兩人的視線在黑暗裡撞個正著。
她手裡提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
夫妻倆一時都沒說話。幾息過後,白哉起身接過名嘉手裡的布包,下意識顛了顛重量,神色有點複雜。
儘管還沒有打開看過,他也大概猜到裡面是什麼了。
畢竟全族自盡這件事也有些過於駭人聽聞,早就在護廷隊內傳得風言風語。
“你還是太心軟。”他把那一團東西放在一旁,輕輕嘆了口氣,擁住妻子的身體,“不會有人感謝你的。”
男人的懷抱溫暖而有力,名嘉順勢把頭靠在丈夫肩上,下意識在他頸窩蹭了蹭,語氣輕輕的:“我不用他感謝。”
不過是她出於武士道的尊重和人性所做的一點自願的努力而已。
“只要您不怪我多管閒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就好了。”
白哉聽了這話反倒笑出了聲,他的語氣里有顯而易見的包容和無奈:“明知不可為?我看你算得挺清楚的。”說著手下微微用了些力,暗示性地握了握名嘉的肩頭。
她就抬起頭來,眼睛亮亮的,嘴角噙了絲狡黠,反問道:“我算什麼了?”
夫妻倆心照不宣地對視了片刻,白哉低下頭,用額頭輕輕碰了碰妻子,沒再說話。
初衷可能的確是出於同情和憐憫,但要說一系列舉動只為這點微不足道的人性,那未免太瞧不起名嘉了。他可是知道自己這個妻子一貫長了一百八十個心眼兒的。
與叛軍對峙許久都沒有進展,中央四十六室自然是想要追根究底,挖出叛亂背後的主謀的。想法起於羽柴氏沒錯,可這麼多年精心籌劃,消息來源於何處,巨大的財力花費又從哪裡補足,絕不是一個被驅逐出瀞靈庭的落魄世家能一力承擔的。刑軍和八番隊遲遲找不到證據,被反覆刑訊的知情人對著庭內有名的貴族世家張口便咬。
要放在平時,只會被視為無稽之談,做個笑話聽過便算了。可如今風聲鶴唳,王殿和四十六室都雷霆震怒,刑訊中提到的家族無論多不可能,總要被查上一查。
不過大家也都不是無知幼童,真要下死力查,又有哪個家族真的那麼經得起盤點呢?拔出蘿蔔帶出泥,整個瀞靈庭搞得雞飛狗跳,可真正要緊的卻一樣沒查到。
白哉不想再這麼拖著做些無用功。他是要斬斷反叛勢力,又不是要肅清貴族風氣,再任由四十六室眉毛鬍子一把抓,到時候西瓜和芝麻全要丟。
能給出確切答案的只有羽柴吉宗一人,但他卻深深憎惡著瀞靈庭。能將瀞靈庭攪成一灘渾水,恐怕是他畢生夢想,又怎會願意乖乖給出白哉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