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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嘉一愣,驀地笑了。
斬魄刀心思簡單,沒有那許多思慮,反倒真實而直率;自己經見了多少風浪,有過太多失望,倒把最初的真心丟在了不知什麼地方。斬魄刀懵懵懂懂,卻不過須臾便遵從內心,而她卻用了好幾年方才轉圜過來。
送走賓客,白哉去外書房處置了幾件棘手政務,便折回了後宅。名嘉剛打發了過來回話的松島,一個人練字,見白哉回來,便擱下筆淨了手,幫他換去大宴的禮服。
“父親沒說有什麼事嗎?”宴飲時武藏數度關注,若非有事要尋她,想來也用不著如此。後來她離席休息,再回來直到宴會結束,武藏也都沒有找人給她傳話。依名嘉對武藏的了解,頗有些意外。
“沒提。許是看你忙著,也便罷了。”白哉不動聲色。
名嘉微微抬了抬眼,整理衣帶的手不易察覺地頓了一下。憧憧燈火下,男人臉上的表情或明或暗,一雙眼深沉而明亮,名嘉比白哉低大半頭,從她的角度望去,清晰的下頜線近在咫尺。
內心有一處角落格外柔軟起來。
以往武藏幾時考慮過她的感受?便是剛出月子,不也急著派她去現世收拾局面嗎?今日大宴是累,但那都是做慣了的,哪個當家主母不要操那些心?武藏若執意尋她,莫說是忙著,便是病了,怕也要達到目的。也只可能是白哉瞧出了端倪,不想叫她夾在中間為難,才替她擋了回去。
她一個人走過了太多路,習慣要求,習慣索取,習慣獨立,也習慣退讓,唯獨朽木白哉能懂,她什麼時候能夠面對,又什麼時候需要呵護。
靈巧的手指系好衣帶,白哉習慣性地抬起手等著名嘉整理衣袖,纖細的手臂卻輕輕環過身側,在他腰後合攏,柔軟的身體毫無防備地靠在他懷裡。他條件反射低下頭,只望見名嘉纖長的睫毛,與半張安靜而美麗的容顏。
身上像從脊椎竄起一股電流一般,白哉愣了一秒,半抬著的手一時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他們之間是很少有太過親密的舉動的,更遑論是名嘉主動。不是沒感受到他們的關係一日近似一日,但白哉也知道,要名嘉完全敞開內心還太早。這難得依戀和溫柔的動作倒叫他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無論什麼原因,有這樣的進展自然是可喜的。白哉疑惑歸疑惑,本能仍在,手臂極自然地落在名嘉肩上攬著她,半低了頭想瞧瞧妻子的表情:“怎麼了?”
這個擁抱其實也有些超乎名嘉的預料。在她一貫的想法中,這算得上是一種脆弱的姿態,意味著需要從旁人身上汲取勇氣和安撫,而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如此不堪一擊之人。但那一瞬間內心無與倫比的柔軟釋放了洶湧的感性,動作快于思維,等她意識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潛意識裡原來是這樣依賴和信任著白哉。
男人溫和探尋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說話的時候胸腔微微震動著,名嘉的側臉靠著白哉的胸膛,感受到平穩有力的心跳和起伏。她輕輕搖了搖頭,微微笑了下,想起玉輪一知半解的那句話。
“若是喜歡一個人,何必藏著掖著告誡自己不許呢?”
她動過心的,早就動過。只是她畏懼失去,才牢牢守著那條線不敢越過,才在白哉赤忱相對時迴避拒絕,說到底不過是規矩日子過久了,丟失了那個曾經一往無前的自己。
彼此依偎著,相擁著,身體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過來,名嘉的聲音輕輕的:“就是想謝謝您。”曾經她為了更好的生存將自己的稜角磨平,而今,也是白哉給她支持,給她空間,讓她重新得回過去的鋒銳與勇氣。
一句沒頭沒腦的感謝,名嘉也未再說明,而白哉似乎已經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聞言勾了勾唇角,攬著她的手臂用了些力氣,將人擁得更緊了些。俄而,微微側頭輕輕吻了吻女子烏油油的發,男人的語氣包容又溫柔:“你我之間,談何謝字。”
尸魂界這幾年武鬥不斷,大傷元氣,好容易今年四海昇平,年初時,靈王便有意辦一場別開生面的燈火祭,也好讓幾經磨難的尸魂界熱鬧熱鬧。
以往貴族們之間也相約賞燈,四楓院家的御燈宴一向很受推崇,但此次靈王著意要將場面弄大一些,讓流魂街的平民同樂,好去一去連年以來的頹敗。是以各式大小燈籠早幾個月便開始備著,瀞靈庭數得上號的貴族世家也都各自領命,忙碌起來。
朽木家統管尸魂界財政人事,一場由王殿發起的燈火祭,多少大事小情,多少要緊不要緊的職務,想走關係的人踏破了門檻。要做到中正持平不叫人拿話柄說閒話,又要照顧該照顧的人情不好抹了些不得不給的面子,連月來,上朽木家拜訪的賓客是絡繹不絕,白哉和名嘉沒一日閒著的,更有甚者見夫妻倆在府里的時候也不多,還追到番隊去,搞得兩人煩不勝煩。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兩人的感情轉變都是潛移默化的。
很早的時候,白哉就曾經產生過痛惜與心疼的感覺,只是他覺得這樣不對,所以強行拉遠距離。
名嘉也因為白哉給予的關照生出過歡喜和在意,也同樣感受到這種變化覺得危險,因此不予承認。
對於雙方而言,邁出感情的這一步都非常艱難。
從白哉的角度,他必須放下過去,坦然面對自己還有愛上一個人的欲望和能力,承認自己希望被愛被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