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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撒手不管,自己身上的干係是撇清了,但卻也未免給人寡情薄倖的說頭。不想叫人編排自己覬覦閒院氏的政治勢力,又不會完全喪失參與感,這是名嘉能做到的極致。
幾個姐妹都往娘家送些人手,花山院夫人又是父親武藏的心腹,與家老們自可相互監督,日後長康的老師由名嘉來選,也不用擔心家老們仗著年長勢大而故意將長康教歪。
基礎如此,長康天分如何,又能成長到什麼地步,那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只是做下這個決定,名嘉終究不是什麼風險都沒擔的。
若日後長康天資平庸,世人口中,她這個挑選先生的姐姐,怕得不到什麼美好的評價。
只是有些事,要想問心無愧,總得不畏流言。
很快,護庭十三番也傳出動靜,五番隊隊長朽木名嘉自願請調往鬼道眾任副長,由假面軍團平子真子接替其職位。
消息一出,原本還想中傷朽木夫妻位高權重、又變相把持接收了閒院氏政治勢力的人齊齊閉嘴——主動放棄了護庭十三番的隊長職務,再要想編排這樣的人物貪戀權勢,靈王和四十六室不會相信的。
“父親去世,外界本就都盯著我們。長康君的事,不好完全不管,沾了手再想甩脫就難了,要是還做著隊長,四十六室遲早要找麻煩。”當日兩人商議,名嘉就有此打算,是白哉覺得她能在十三番有所建樹著實不易,擔心她平白放棄委屈了自己。
“況且十三番怎麼說都是戰鬥部隊,如今我又有孕,萬一有事也不能及時出力,徒給大伙兒添麻煩。”名嘉自己倒是看得開。她原本不過是不忿於武藏對她能力的不滿。越是想要淡化她的存在,她越不認命,越要證明給世人,即使沒有家族世代相傳的能力,她也不會因此而黯然失色。如今她已經靠自己贏得了尊重,是否繼續身居高位,對名嘉來說反而不再重要——她看重的從不是虛妄的身份。
白哉沉默了一陣子,細細端詳著妻子的臉。
女子的表情十分平靜柔和,看不出絲毫不甘和委屈,但白哉太了解名嘉,知道她慣常要強,只要她不願,就能藏得住情緒。
而他已不再想讓她在自己面前有任何不得不做的事情。
“這是你的真心嗎?”他認真地問,“你不用管應不應該,只說想不想要。”
名嘉卻笑著點了點頭:“我從不勉強自己,您知道的。”
☆、Episode 135
做完事務交接,花山院夫人領著長康過來拜見名嘉。
既然已經議定了今後長康的一應事宜,花山院夫人也十分知機,有意拉近幼主與幾位姐姐的關係,尤其是名嘉身份地位特殊,與幾位輔政家老彼此牽制。與這位嫡姐搞好關係對長康而言百利而無一害,是以從現在便找機會接近。
畢竟姐弟二人不住在一個家裡,見面機會本就不多,再不趁如今武藏剛過世多來往,恐怕日後更生疏。
況且,她還擔負著重要任務。
對這位跟隨了武藏一輩子的御年寄,名嘉是尊敬且佩服的。當年惠里子夫人勢大,花山院夫人尚且能制衡後宅,惠里子再跋扈,對花山院夫人也從不敢輕慢,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位夫人的政治手腕。對這種識時務、有魄力又不缺乏能力的重臣,當然是拉攏為主的。更何況既然已經插手了長康的事,名嘉當然也不會傻傻地任由關係疏遠,別的不說,多少流言蜚語起於內宅,她必得找個可以信任的幫手來看著自己瞧不見的地方。
及至對方告辭,松島夫人將花山院呈來的表禮拿下去造冊,沒過多久又折了回來,手裡捧著一本筆記。
她素來有分寸,知道能讓花山院借著表禮的名義送過來的筆記定然不一般,因而不多話,悄悄呈在名嘉案頭,便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留主子一人定奪。
彼時天色已有些暗了。燈罩下的火光時不時跳一下,在有些泛舊的封皮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陰影。名嘉站在案幾前,垂首望著那本有了些年代的筆記,許久才輕輕跪坐下來,遲疑著翻開了封頁。
露出武藏遒勁熟悉的字跡。
“嘉寶一十六年三月初三,喜得余女名嘉。以其目肖似吾妻,誕於女兒節日,吾手制玉環一枚,嬌兒愛女,吾圓滿矣。”
“嘉寶五十五年十月十八,痛失吾兒,妻亦病弱,吾女名嘉乖巧聰慧,深慰吾夫婦之斷腸。以女為嗣,乃吾之專行,幼女素機敏聰穎,然承嗣之道,既阻且長,吾為父之心,疼惜幼女甚,恐其備嘗艱苦。”
“嘉寶七十八年元月初五,名嘉天資甚篤,幼學壯行,文治武功,學而不厭。有此女專美於前,吾死而無憾。”
“嘉寶九十九年八月,名嘉於真央畢業在即,仍未覓得斬魄刀之蹤跡。愛女夙興夜寐,父拳拳在念。”
前半本的筆記時間十分密集,幾乎每月都有關於名嘉的回憶。字句雖簡短,卻不難看出一位父親隱忍和包容的疼愛,在女兒瞧不見的地方一點一滴關注著女兒的每一件小事。裡面還有武藏即興寫的詩詞,隨手為名嘉畫的小像,甚至名嘉提過幾句的小事,他都記著。
漸漸地,筆記不是那麼緊湊。她遲遲不悟刀,原以為武藏是失望的,如今讀了筆記才知,其實父親也並非毫不關心她的焦慮,甚至作為父親,他也一樣憂心著女兒的挫折。只是他從沒有說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