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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訂下這門婚事,武藏期待沒有多高。普通的政治聯姻而已,達到一般的目的就可以了。可是名嘉意外能得到白哉更多的尊重,卻跟自己關係僵硬,今天這件事,他即便是父親,是岳父,也不能再多說什麼了。
彼此給對方留一線,兩家還能繼續維持姻親的友好關係,如若不然,以名嘉烈火冰河的鋒銳性子,可真是能做出寧願不要娘家也不讓朽木家被掣肘的事來的。
雖然武藏最終沒說什麼太難聽的話,但這場面怎麼看,也跟“不歡而散”差不了多遠。為了面子,夫妻倆雖然在閒院家吃了午飯,但各懷心事,都沒怎麼動筷子。
跟親生父親鬧得這麼僵,還是當著丈夫的面,雖然盡力掩飾,名嘉也還是覺得很難堪。好在白哉也沒有多問,平靜地用了一餐飯後強裝無事出門登車。
名嘉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上了車也沒有說話,目光時不時就失了焦距,雖然極力掩飾,到底不小心漏了些蛛絲馬跡出來。
白哉知道,方才在閒院家劍拔弩張的一幕,讓爭強好勝的妻子下不了台。他也困惑於閒院武藏過於激烈的反應——無論如何,名嘉是武藏唯一的嫡女,又作為宗女培養了多年,怎麼也該比旁人親厚些才是。但成婚以來,名嘉與娘家聯繫甚少,少有的幾次回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岳父對自己的態度都比對妻子和善親近。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妻子不主動說,白哉當然也不想揭人短處,自然也不好提,只是往日見面,父女倆多少還維持些面子情,從未像今日這般針鋒相對過。
“岳父上了年紀,難免保守些,大約也是憂心你太過操勞。”明知真實情況絕不是這樣,白哉此刻也只能言不由衷地說些不痛不癢的寬慰之語。
名嘉眼帘動了動,回神一般緩緩將目光投向白哉,勉強笑了笑:“是啊,父親大人慣常覺著女子不該涉政的。祖父去得早,他做家督日久,說一不二慣了,幼時也常管著我們,許是一時不適應,不是有意與殿下唱反調。您不要放在心上。”
“做父親的憐惜女兒,何談冒犯不冒犯的。”心裡許許多多問題,白哉終究也看在名嘉粉飾太平的份上,一個字都沒問出口。
作為空降而來的隊長,甚至從未在護庭十三番任職,還是一名女性,出身顯赫地位超然,明顯是被大眾所排斥的那種“關係戶”,名嘉初入番隊開展工作的過程並不順利。
沒人相信這樣一個出身高門的嬌小姐會有什麼本事,名嘉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雍容溫婉,看著似乎也並不像是個能夠雷厲風行改變五番隊現狀的人物。
經歷了藍染的叛變,五番隊的地位是非常尷尬的。隊長是首犯,副隊長又受刺激過重,接連干出不智之事,根本無法承擔工作職責,番隊事務都是日番谷隊長主動承擔起來的。現在,四十六室還空降一個女隊長下來,監視意味大過其他,讓隊員們心裡怎麼能舒服呢?
就有性情桀驁的隊員明里暗裡和名嘉對著幹,人前人後也說了不少風涼話,更有不少奉行男權的隊員說出了“戰場又不是選美,長得再漂亮,一刀下去也是個吐舌頭的死鬼”這種頗為不尊重的話。
白哉深知護廷隊那些死神的個性,大多出身草莽講話也沒什麼忌諱,六番隊還罷了,也有貴族子弟入職,其他番隊隊員那出身和莽氣,恐怕名嘉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也沒見識過。
“還順利嗎?”隱隱約約,他也聽了些議論,雖然也厭惡這些人說話難聽,但名嘉要真正坐穩那個位置,自己也不能幫忙。道理都知道,不過是想著,名嘉從小到大,哪裡見過這種粗魯行徑,不由牽掛。
“萬事開頭難。隊裡那個處境,我又是直接指派的,要讓人服我,總要拿出些手段本事來。您放心吧,這事我有經驗。”自從去了五番隊之後,名嘉就也穿起了死霸裝和隊長羽織,長長的發利落地吊在腦後,眉眼多了絲英氣。
看得出來,這些事在名嘉看來都是小事,她胸有成竹。
她花了些時間了解隊裡成員的基本情況,拿出當年做宗女時對待下臣的耐心,帶著番隊演習攻防,整頓隊務。她對番隊成員的能力要求甚嚴,除卻三個月一次的席官挑戰賽,還增設了戰術考核的環節,每月一次,排名累計,斬拳走鬼各方面均要涉及,再綜合席官挑戰賽的成績,分配席次。
原本,按照席次高低,席官們都要承擔一部分文書工作,自從名嘉到任以後,就在第一次考核里將戰鬥能力不十分卓越但讀書成績不錯的隊員挑了出來,文書工作徹底交給這些人,戰鬥人員只要負責訓練就萬事大吉。
她還多次去看望依舊臥病的副隊長雛森桃,見對方傷勢已經痊癒,只是情緒低落,也不勉強,溫言寬慰了幾句以後,也沒有提過要對方儘快歸隊的事情。
一連串動作下來,條理分明,有舍有得,雖然變動不少,但卻十分注重實戰,在戰鬥力的訓練上,五番隊一躍成為護庭十三番要求最嚴格的番隊,就連戰鬥專屬的十一番隊都望塵莫及——畢竟十一番隊的好戰,多是以個人為單位,比不上五番隊這樣成規模成建制的集體訓練。
外面的議論仍然時有發生,但名嘉似乎也並不很在意別人說她鐵腕剛硬,走的並不是與隊員交心、善解人意的融合路線。她維持著一貫的高傲,甚至有點冷漠,說話做事儘管不曾疾言厲色,卻說一不二。初開始也曾有隊員想要對她推行的變革提反對意見,都被名嘉態度強硬毫不留情地打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