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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差事忙還堵不上你們的嘴,看來是太過清閒了。”她寒著臉,隨手指了一個路過的女中,“去叫瀧山夫人過來,問問她放著一群妄議主君的長舌婦在內宅是何道理?這個內總管她到底能不能幹!”
☆、Episode 34
說主人的閒話卻被撞個正著,女中們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抬頭,更有慌亂的踢翻了水桶,摔了托盤的,就直接跪在一攤冰涼的水裡也不敢挪動。
名嘉處理事情從來都是和風細雨,露琪亞還沒見過她發脾氣,也嚇了一跳,頗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訥訥地喊了一句“嫂子”,卻又說不出其他的來。
“你去更衣吧,馬上就要傳晚飯了。”名嘉也不想讓露琪亞攪進這些事當中,免得傳出什麼更難聽的話來,遠遠見瀧山夫人過來,她就支開了露琪亞,“你是朽木家的大小姐,白哉殿下的妹妹,日後凡有膽敢冒犯你的,該怎麼處置也不用猶豫。今天的事,你先不用管了,以後記住我的話。”
瀧山夫人早就等著名嘉傳她。
白日,由良家的女官來送賀禮,她特意要油小路接待,就是知道名嘉身邊這個乳娘頗有些短視。元日寢具一事,她被名嘉毫不留情掃了面子,最重要的是當時白哉的態度,明顯是站在名嘉那一邊的。這讓瀧山夫人內心警鈴大作。
她在內宅呼風喚雨,甚至和長老會聯繫密切,都是依仗自己是蒼純身邊御年寄出身。以前,白哉對內宅事務關心不多,她自然權勢頗大,而如今夫人手腕了得,里見清光又越來越得心應手,家主大人還罕見地關注起內宅事務,維護起夫人來,這一切都讓瀧山夫人坐不住了。
既然忍耐下去也不過是被名嘉溫水煮青蛙慢慢收拾了,何如主動出擊,讓夫人也頭疼一些?
也幸好,油小路愚蠢自大又虛榮心甚強,她的計策才能成功。
但是,等了又等,卻不見名嘉有所發作,瀧山夫人想想又覺得,自己這件事本就挑不出毛病。
人是她讓見的,但是油小路是否接了由良家的禮單,跟對方說了什麼,她又不能左右。夫人大約也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只能自己生悶氣,又找不到發作自己的機會。
正得意著,卻聽說幾個女中私下說露琪亞小姐的閒話,被名嘉撞個正著,傳她去處置,瀧山夫人的心就沉了下去。
分明被自己算計了一回,夫人卻還讓她去行使內總管的權利,並不像是要問罪的樣子,這當然不正常。這位夫人可不是個沒脾氣的性格,嫁過來以後對露琪亞小姐又一直關照有加,家主大人又尊重,這件事怎麼看,都似乎對自己不利。
也怪自己疏忽。她平日本就不大看得起露琪亞小姐,雖然礙於主僕名分不能說些什麼,但聽見別的侍從說閒話卻也不怎麼管,放縱慣了,沒想到撞到名嘉手裡。
內政廳的中臈向瀧山夫人複述了當時的情狀,名嘉已經斂了怒容,恢復了平日的雲淡風輕。
“我倒要請教瀧山夫人,這種不分尊卑敢把小姐的私事掛在嘴邊議論的僕從,究竟是怎樣留在朽木氏的?身為內總管,你就這樣履職?”
瀧山夫人不慌不忙:“夫人嫁過來不滿半年,原本這些事也不該我來說,不過也不能讓您蒙在鼓裡,是以小人便僭越。”
“當年收養露琪亞小姐之後,家主大人曾囑咐家裡人告知小姐收養的原因,這件事朽木家的僕從全都知道,是以並不避諱提起露琪亞小姐出身流魂街,以及容貌與故去的緋真夫人相似一事。”
旁邊服侍的松島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瀧山夫人此話,簡直是□□裸對名嘉的輕蔑和諷刺。
“緋真夫人是家主大人原配嫡妻,這不用你來提醒我。”名嘉反應冷淡,根本看不出被冒犯的感覺,“但家主大人並沒有要你縱容手下散布流言吧?”
“身為臣下,妄議主君;身為僕從,違逆主母。瀧山夫人要包庇這樣不分尊卑的下屬,難道是不滿我嫁入朽木家執掌中饋嗎?”
這個指控就太過嚴肅了,瀧山夫人愀然變色,正要分辨,名嘉卻一伸手,拿起一本帳冊來慢慢翻著:“我敬重你曾服侍過蒼純大人,內務上也不曾太過干涉,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瀧山夫人也是風雅之人,喜歡絲竹之樂。”
從前,朽木氏的內務外政劃分並不十分明確,因沒有女主人,也沒有太過嚴苛地要求男子進出內宅。府內女侍人數眾多,為了方便管理,是不允許她們離府回家的,衣衫首飾和用度都由家裡統一發放,夜裡就集中住在宅邸後面的“長局”一側,緊鄰著大宅的後門。而外面來往的雜役或工匠,因身份低微,並不被允許從正門走動,只能從與長局一牆之隔的側門通行,時間久了,一些女侍便時不時托這些人為自己辦些府外的事情。
瀧山夫人是內總管,自然比普通的女中多些方便,因替主人辦事,有時也能夠出府走動。初時還小心謹慎,不敢在外逗留太長時間,可幾十年過去,她漸漸失了最初的戒心,又逢相模孝景和里見清光交接,名嘉剛嫁過來還正在試探階段,就更是肆無忌憚。
白哉不是個注重享樂的人,朽木府內除了大宴難聞絲竹之聲,而瀧山夫人偏偏喜愛熱鬧,尤其愛看狂言表演。以往,都是找了藉口出府去觀看,近來元日繁忙,分身乏術,便趁著今日白哉夫妻去閒院家的機會,從外面召了她常看表演的田島生五郎來府里單獨為她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