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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攻勢頭更猛,好幾次馬車都險些被擊穿,幸而在宋漫郡的操控下馬車靈巧異常,每次都化險為夷。
雖沒有遭受致命打擊,但馬車早也千瘡百孔,幾次車上起火,宋漫貞和春水脫下外衫拼命撲救才將火勢小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再好的馬也經受不起如此狂奔……”春水的建議剛剛提出,一根箭從她的臉頰邊擦過,之中馬背。
“他們又開始放箭了!”宋漫貞知對方步步緊逼而且攻擊力度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恐怕不是辦法!
“就算是黑夜,我們只有一輛馬車,目標明顯,總是逃不了。”宋漫郡道,“只好孤注一擲了!”
她調轉馬頭朝前方山崖奔去:“我要將馬車墜入山崖,等馬車懸空便往下跳!漫貞,你武功不錯,好好保護你的小春水吧!”
宋漫郡無論做什麼事都有不怕死的勁兒,突然使出這等危險招數雖是形勢所迫卻也出乎宋漫貞的意料。
不等她們多想,馬腿已經跨出了懸崖!
“跳!”宋漫郡一聲令下自己率先飛將出去,宋漫貞額前一陣冷汗,也由不得她多想,對著春水大喝道:“抱緊我!”
馬車咔咔作響,崖邊的石子連帶著馬車一同墜入山崖。馬的叫聲悽厲劃空,黑夜裡聽起來著實恐怖。
“她們墜崖了!”
懸崖之上火光極盛,士兵們舉著火把站於崖邊,對著崖下一照,不見人影。
“這麼高的懸崖肯定會把她們摔死的。”
“不。”為首將領道,“出了延孝皇后外,其他兩名女子都會武功,不可掉以輕心。我們繞路下到崖底一探究竟。就算是屍首也要帶回去向柳總管交代。”
“是!”
眾人行至崖底,尋覓一個多時辰也未發現屍首。
“老大,你看這……”
將領道:“她們還活著,定是在峭壁之上,現在恐怕已經躲入山洞了。這懸崖上下都非難事,難的是進入到中段搜索山洞。不過也好,我們找不到她們她們也無法從這裡逃脫,我們就包圍懸崖,把她們困死在裡面。”
“是!”
士兵們將整座山崖都包圍住,在此紮寨。
天將亮的時候,有一位女子出現在糙叢中,向戰車飄來。
那女子只穿一件單薄的白色裡衣,披散著長發,駐守在最外面的士兵以為見了鬼,立刻拾起武器對準那女子。
“什麼人!”
對方不說話,只是繼續靠近。
士兵拿出三幅畫像對照眼前的女子,發現她不是被總管下令追殺的三人之一。這荒郊野嶺天之講明,最是陰氣濃郁。那女子偏偏還著一身白衣,行為古怪一言不發,讓在場的人後背發汗,步步退縮。
“來著何人!再不說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士兵中有一血性男子向來不信鬼神,同伴都在後退只有他站在原地不動。
“大哥,別……別這樣……”同伴過來在他耳邊輕聲道,“也是我們先犯了她的忌諱,來到她的地盤沒打招呼。我們現在恭恭敬敬的,說不定她一會兒也就走了……”
“老子向來不信這些!有本事她就顯出原型來給我看看!”
女子幽幽地說:“小女子的確不是鬼怪……小女子本是城中米商三女,昨夜出行遭遇搶道搶劫,落到如此下場。小女子不識路,在這曠野轉了一整晚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看見軍爺這有火光,便自作主張來投奔軍爺了。希望軍爺行行好,賞我一口吃的,指點我回家的路……”
那女子一句一泣柔弱無骨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那……姑娘隨我來,我帶你去見我們頭兒,讓他定奪。”先前對鬼怪肆無忌憚的士兵見到對方的確是一位嬌滴滴的姑娘,心便軟了下來,過去牽她的手要往裡面帶。
“等下!”旁人阻止,把他拉到一邊道,“這荒山野嶺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姑娘來?城裡米商家的千金怎麼會隨馬車出來拋頭露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嘿!”他揮開對方的手說道,“一個姑娘家落入此境你還如此冷漠!我可不能與你為伍!再說了,我帶去讓頭兒定奪又不是我自己拿主意,一切都遵照頭兒的意思不就行了麼?”
“可……”
“姑娘,隨我來吧!”
將領見到這位姑娘也覺得古怪,但看她面相氣質的確像是富家千金,便答應將她留下。
“姑娘稍安勿躁,吾等在此待命。這裡有食物有水姑娘大可以在此安心過幾日。等吾等完成任務之後會將姑娘送回城中。”
女子感恩,將領轉頭向士兵說話安排女子的住宿。
就在這瞬息之間,女子突然五指猛張,覆蓋在將領的面龐!一股急劇刺激的氣味鑽入將領的嗅覺,那氣味像猛蛇迅速往腦子裡鑽,頃刻間他便雙眼翻白定在原地不動了。
女子抽出發間的髮簪往將領的脖子上一擱,周圍的人雖已拔劍卻不敢輕舉妄動。
“給我一輛你們的戰車,現在就去準備。”女子方才的柔軟馬上消失不見,話語鎮定胸有成竹。
剛剛把她帶來的士兵見此情況怒不可遏:“你到底是什麼人!”
女子把髮簪戳入將領的脖子裡分毫,鮮血緩緩流下,士兵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頭兒的命吧。還不去準備戰車嗎?”
女子把雙眼翻白不知道中了什麼巫術的將領抬上了戰車,自己也坐了上去:“你們若是有人追,我立刻就殺了他。”
“……”
一群士兵只能看著那女子架著戰車離去,在目所能及的地方他們看見另外兩位女子上了那戰車,那兩位女子正是他們要圍捕的對象——延孝皇后和欽犯宋漫郡!
“快追!不要讓她們發現了!”等戰車走遠,士兵們紛紛跳上馬車和別的戰車,緊隨上去。
“奇怪,為什麼那個女子和她們一夥?安大人呢?”士兵們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天大的怪異。
其中一位見過安沐的士兵小聲說道:“難道,你們沒覺得那個女子的聲音和安大人的聲音……非常像嗎?”
“……”
“怎麼會有這種事?”
大白天的眾人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
“罌燚根的花汁還好用嗎?漫貞?”宋漫郡駕著戰車,回頭看了一眼依舊魂不附體的將領。
“我只一抹,他就成這個樣子了。”宋漫貞心裡想著罌燚花汁的神奇,目光隨意飄動,忽地和春水對視上。
春水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所以……墓山先生做出的假面,原來還可以卸除。”春水湊過來,撫摸宋漫貞的臉龐——有多久沒有見到這張臉了?春水在看見宋漫郡采來一些藥糙搗爛敷在宋漫貞的臉龐上,慢慢將她的人皮面具撕下來。儘管宋漫貞感覺很痛苦,仿佛回到墓山先生為她換顏時經歷的疼痛。但在那張人皮被撕下之後,她竟感覺整個世界都清晰了,皮膚似乎在大口大口地呼吸,一直都存在甚至已經習慣的沉重感消失後還是有非常自在的感覺。
她變回了宋漫貞。
“夏朝落入柳語堂之手,你身份恐怕也暴露,所以這張麵皮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宋漫郡把麵皮丟棄,交代了宋漫貞躲戰車的計劃。
春水一開始是不同意的:“讓漫貞一個人進入敵方大本營,虧你還是當姐姐的。萬一漫貞有危險如何是好?”
宋漫貞卻說:“不必擔心,我習武數年,多少有些底子。更何況他們封山鎖路,如果不嘗試一下我們恐怕都要死在這裡。”
春水望著她的臉,竟沒有再反駁。
戰車行得飛快,士兵們害怕將領被害也不敢緊逼。
眼看一行人就要將追兵甩開,春水突然大聲咳嗽且一發不可收拾。
“怎麼了?你還好嗎?”宋漫貞見春水劇烈咳嗽一點預兆都沒有,咳得眼淚直冒無法停止,不免擔心起來。
宋漫郡回身拉住春水的手為她號脈。
“你中毒了?”宋漫郡問道。
春水嘔出一大口血,驚呆了宋漫貞。
她嘔出這口血之後舒緩了許多,她緩著氣一頭的汗水,把手腕抽了回來:“不用你管。”
“你真的中毒了?你自己……知道為何中毒的?”
春水不語,宋漫郡看了她臉龐一眼道:“雙目泛綠,鼻翼黑沉,唇色青紫,看你嘔出的血顏色如墨,已是中毒很深並且是長期服毒才能有這等毒素沉積。而長期服毒還只是嘔血這麼簡單沒真的要了你的命,算起來,可以達到這種效果而且能輕易得到的也就只有罌燚花瓣了。小春水,你是想要自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