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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漫貞的話沒說完就聽“嘩”一聲,門被春水關起。屋內一片寂靜,宋漫貞聞見了香薰之味……
春水肚子疼得緊,魯媽媽給她拿一個熱水袋來讓她捂著。
“賠錢貨,一個字不入就知道讓我操心!”魯媽媽見到春水就罵,春水聽她尖銳的聲音就覺得頭疼。無意想起昨日來宋漫貞,春水覺得頭更疼了。
春水把熱水袋壓在小腹上,月水之痛才緩解一些。
今日的香薰好像更加的濃郁,她皺著眉哎喲不停,突然門外的鈴聲又響了。
春水驚詫,還未來得及坐起宋漫貞又走了進來。
“你……怎麼能進來!”春水撐起身子,熱水袋滑落到地上。
宋漫貞拾起熱水袋,坐到春水的身邊道:“春水姑娘身子骨太弱,我熬了些藥來,姑娘趁熱喝了吧。”
春水見宋漫貞的手裡端著一個精緻的玉筒,不免發笑:“宋小姐還真是下了血本,至於嗎?”
宋漫貞不理會她的話,把玉筒放在她的床榻上,走了。
春水和那玉筒相對無言得很,一直到夜半春水肚子疼得睡不著,才把那已經涼透的中藥給喝下了。
次日醒來,腹部已無痛感,春水還沒緩口氣,宋漫貞就又來了。
“……宋小姐還真是清閒得很吶。”春水把洗趕緊的玉筒交到宋漫貞的手裡,“每日都來春江夜,也不怕被人識破身份?”
“身份?”宋漫貞束起頭髮頭戴一頂鑲了寶石的圓帽,十足的富家公子派頭。
“宋漫貞小姐不就是城裡最大的米商宋老爺家的三小姐嗎?這麼有名響的商賈家千金整日扮了男裝來這鶯鶯燕燕之處……不知道的還當是宋小姐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春水的話未說完,宋漫貞就打斷了她的話:“我的確喜好女子。”
春水停下所有動作望著宋漫貞。
“而且春水姑娘,長得很像我已逝去的一位故人。”宋漫貞站起來,凝視春水。
春水見宋漫貞望著自己的眼神純真無比,突然心中有種情懷被觸動。她亦不想再被宋漫貞那種目光灼傷,走到床榻邊,拿出那日宋漫貞落在她這邊的覽子,擺好木盤,把子入定。
宋漫貞坐到她對面,兩人在沉默中對子。
十回合下來兩人各五勝五敗,宋漫貞笑道:“春水姑娘明明下得很好,真是太謙虛了。”
春水卻板著臉道:“覽子十盤下完,宋小姐請回。”
宋漫貞的笑容也僵住,見春水性情不定得很,方才還熱情邀她下覽子,這會兒卻又開始逐客了。
她也不惱,依舊走得乾乾脆脆。
春水這晚仍沒睡好,夢裡居然出現了那個人。那個人剝她的衣衫,咬她的脖子,春水難忍地呻-吟,腿環上對方的腰際,不知廉恥地張開腿……
醒來的時候後背上都是汗水,春水的臉被青色的月光籠罩,一雙眼睛死死張長著,像一具屍體。
窗未關,涼風吹入讓春水冷得很。她赤腳踩在地上,寒冷的感覺鑽進她身子裡。
衣衫松垮地搭在肩頭,她也不想去拉起,反正這衣衫總有天會被人脫去的,只是永遠不會是那個人。
春水笑著,從床榻下抽出匕首,對著手腕割下去。血從密密麻麻的傷疤中間溢出,疼痛感像皮膚一樣突然迸裂開,刺得她忍不住咬緊牙關才未呻-吟出聲。
若不是貪戀平日裡的那一星兒的溫馨,春水可能早也找來白綾自縊了。可惜這殘破的皮囊還需留著,還有最後那麼一點點的用處。
次日晨,魯媽媽來敲春水的閣門,讓春水快點出來。
春水還睡得昏沉,被魯媽媽這沒頭沒腦地一敲驚醒過來,亂著頭髮喊回去:“作甚!”
“開門開門!”
幸好昨夜春水記得把門給栓上,不然魯媽媽一定會奪門而入直接把她從床上拽下來。
春水支起身子,手腕的傷突然裂開,血水流下滴在床榻上。
春水“嘖”了一聲,胡亂用手把血跡給抹掉,把手臂藏在身後去開門。
“小賤蹄子作甚開門這麼慢!屋裡藏了男人麼!”一開門魯媽媽就開始罵,春水撇嘴無精打采地說:“有何事?”
“有何事?你這個賠錢貨在窯子裡還什麼也不做,你以為主兒是白養你的麼?快給我出來跟我一起去後院洗衣打水給姑娘們去製備胭脂水粉!”
“要我去啊?”春水嘆氣,“可是我月水未退……”
“少囉嗦,給我出來!”魯媽媽拽著春水的手臂把她從屋子裡拽出,春水沒想到她一拽就拽在她受傷的手臂上,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我去我去,快放開我!”春水拼命把手給收回來,魯媽媽點了點她腦門說:
“你給我上點心,再這樣下去主兒不得把你趕出去?你怎麼自己都不長點心呢?”
春水還笑:“把我趕出去啊她忍心麼?”
“有什麼不忍心?別以為是主兒把你撿回來你就敢放肆了?老娘告訴你,我跟在主兒身邊這麼久還沒見過她對哪個賺不到銀子的姑娘客氣過呢?上次那個湘春閣的姑娘不是懷上了野種嗎?主兒不是二話不說就把她趕出去了嗎?那姑娘還想回來主兒直接把她打昏用馬車連夜給拉出城去了。哎,你以為主兒有多好心?主兒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為財死!你呀,就好好想想吧!”
“人為財死……還真是很符合她的風格。”春水回味這句話。
魯媽媽拉她的衣服,靠近過來低聲說:“那日那位姓宋的公子入你閣中,你月水來cháo,還……”
春水斜視魯媽媽:“魯媽媽,你什麼時候對閣內之事有了興致?”
“老媽子還不是為了你好?那種時候行房事雖然不會留種,可是會讓你生重病的你知不知道!那宋公子一看就知是衣冠禽獸,還塞了老鴇一兩銀子讓她不要來通報我,讓我過來通傳你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就過去推你房門了!這種人我見得多了,都是披著人皮的禽獸!”
想起宋漫貞那副的確算得上衣冠楚楚的模樣,若是再加上禽獸二字也未有不妥,忍不住就好笑。
“你這……”魯媽媽見春水還能笑出聲,實在覺得她不知所謂,卻也一時間想不出再罵她什麼好,只把手中的抹布塞到她手裡,“快點跟過來!”
春水應承著,魯媽媽見她瘸拐走來,姿態倒也很坦然沒有任何的隱藏。那年輕的身子嬌美的容顏卻有這般的殘缺……魯媽媽想到這裡心中酸得緊,慌忙收起了目光。
春水身子疲憊得很,跟在魯媽媽身後慢騰騰地走到院子裡。晝時春江夜自然是沒什麼客人光臨,這個時候紅牌姑娘們都在院子裡搖著扇子調笑,細數著昨夜哪位客人最是無能,哪位客人又為她一擲千金……
春水想念屋內的那束將離,也不知花期幾何,大概也快要謝了吧……春水還未拐入後院就見宋漫貞翩翩而來。
“春水姑娘。”遠遠地宋漫貞向她打招呼。
今日宋漫貞果然還是走斯文敗類的路線,一身整整齊齊的綢緞華服,頭頂上的寶石在陽光下閃耀。還真是……很礙眼啊。
☆、3徒傷悲
“春水姑娘,今日天氣真好。”宋漫貞一上來沒說別的,提了一個特別無聊的話題。春水揚起衣袖在宋漫貞面前揮了揮,也沒看她:
“魯媽媽,這麼多衣衫,要洗到什麼時辰?恐怕胭脂店也要關門了。”
魯媽媽瞧見宋漫貞,宋漫貞被春水晾著,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時便緊張起來了:“啊……那,要如何?”
“你哆嗦什麼?難道和我一樣瘸腿麼?”春水說得那叫一個輕鬆自然,挨在魯媽媽身邊幫她把洗衣服的木盆子給扛起來擺到池子邊,打來水澆上去。
魯媽媽聽見春水說出“瘸腿”二字更加緊張,她也不知道在緊張個什麼勁,好像宋公子在身後就給她無形的壓迫感。魯媽媽在這春江夜中十二載,什麼樣的公子沒見過?可是像宋公子這麼漂亮的還真是很少見。
“讓。”春水把衣服澆一遍,去拿皂角,從宋漫貞身邊路過推搡了她一下。宋漫貞挑起眉晃了下身子給她讓路。春水把一大團皂角放到木盆邊,再去井邊打水,魯媽媽還沒上去,宋漫貞就自告奮勇了。
“春水姑娘,我來幫你。”宋漫貞從春水身後抱過來,扶住她的手臂。
春水呵呵地笑,眼珠往後滑動:“宋公子是在可憐奴家?”
“那倒不是。”宋漫貞的臉貼過來,“你一個姑娘家,這麼一大桶水如何提得起?加上我一個,能輕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