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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漫郡在哪兒?
宋漫郡此刻正站在皇上的面前。
皇上已經很久沒能下床了,宋漫郡第一次見到她一心想要殺死的仇人時,她的仇人正骨瘦嶙峋地躺在床上,一眼看上去不像是活人,倒像是一具乾屍。
緊鎖宋漫郡雙腕的鐵環貼著她的皮膚,冰冷感卻比不上她指尖的寒意。
突然宋漫郡雙臂同時往腰間移去,竟從腰帶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直直地朝那具乾屍刺去!
坐在一邊的春水看著宋漫郡突然發力,卻不疾不徐坐在原地繼續喝茶,下一刻就見宋漫郡雙手被反剪在身後,肩膀首先重重地磕在地上。
雖然宋漫郡也有武功傍身,但跟她的醫術比起來實在不值得一提,何況她的雙手還被束縛,常年被囚-禁在宮中已經讓她體力衰敗,柔弱如同一般婦人,如何能掙脫四大侍衛的聯手圍攻?
春水把茶杯放平,站到宋漫郡的面前。
宋漫郡抬眼看春水,雖少了平日的那份淡笑,神情卻是極為平靜。讓人感覺她並非在仰視,而是在俯視。
“你當真想要殺這個人?”春水對她充滿殺意的眼神並不介懷,用輕鬆的語調隨意詢問著,就像是詢問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宋漫郡並沒有回答,身子被強制往地下壓但她卻用盡全力單膝跪地。
春水也感覺到了宋漫郡的驕傲。
“現在這個人落在我的手裡,你也在我的手裡。我知道這個人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你就是為了殺他才活到現在。你用盡所有的手段要殺他不過就是要除去你心裡的心魔。一直強迫著你不斷自我毀滅的心魔。可惜啊,宋漫郡,壞事做盡,你可知道最後的後果?”
宋漫郡索性不去看春水,春水抬腳用鞋面抵住宋漫郡的下巴,強迫她仰起頭看她。
宋漫郡清瘦的臉龐泛出病態的白,眼睛裡滿是血絲,可有一絲當年御使夫人的高貴模樣?
“ 若我要折磨你,還有更多讓你求生不得的方法,你儘管試試。”
聽完春水的話,一直像冰封一般的宋漫郡忽然就笑了,笑聲愈發地大。春水皺眉,腳上一撥,把宋漫郡的臉撥到一邊去。
“不疼不癢。我宋漫郡早也想到會有今天了,你以為你可以羞辱到我?”
“可不可以,我們大可一試。裝腔作勢最是沒用,宋漫郡。”春水袖子一揮,對著侍衛說,“把她衣裳脫光,送到本宮的寢宮內。”
“是!”
手銬腳鐐,關在籠中的芙蓉鳥。
宋漫郡躺在床上,面無表情。
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一整夜,春水都沒有出現。
屋外大雪紛飛,她卻只有一件單薄的裡衣著身,因為被束縛的姿勢關係,她雙臂被懸於頭頂無法動彈。
身體裡似乎已經沒有任何一絲熱度了。
宋漫郡看著那不安分的芙蓉鳥,竟露出笑意。
小春水真是用心良苦啊,也是傻孩子……要報復,也沒有什麼更狠的招式。
門外寒風凌冽,卻有腳步聲越走越近。吱嘎一聲,門被推開。
宋漫郡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黑暗中那輪廓並非春水。
“許久不見了,尉御使夫人。”
沉穩的女聲,這是屬於柳語堂的。
宋漫郡輕笑:“真是許久不見了啊,柳總管。”
“看來尉夫人精神不錯,有說有笑,那我就放心了。”
宋漫郡不說話了,只是瞪著柳語堂。柳語堂雙手背在身後,像是想起了什麼,默默地嘆氣:“對了,我忘記了你最討厭別人稱呼你為御使夫人。”
撲棱撲棱,芙蓉鳥總是試圖要飛出牢籠,卻只是徒勞而已。
柳語堂捏住宋漫郡的臉,強迫她吃下一粒藥丸。
宋漫郡咳嗽兩聲,眼睛睜圓:“失語糙……你……”再想說話,竟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了。
黑暗中柳語堂無聲地笑,轉身走了。
不久,又有人推門而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春水?”
宋漫郡自然聽得出,這是她妹妹宋漫貞的聲音。
宋漫貞在原地猶豫了一番,羞赧地說道:“沒想到,你會邀我午夜來此……我看了你的字條,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我不知道,我們是否還應該再做這種事……”
斗拱高懸,分毫不差契合在一起,獠牙天龍石雕上了彩色,在夜間抬望有種置身地獄的錯覺。
春水望著獠牙天龍,無比陌生。
周身百步之內空無一物,偌大奢華的宮殿到底是誰一手建造?顯示誰的氣派是誰的尊嚴?而我為何會在這裡?
幽幽地,似乎聞到一股清香的酒味,春水抹去眼淚被那香味吸引,往月下走去。
靜謐的花園中正在飄雪,而遠處似乎有兩個人不畏嚴寒在雪地里喝酒、她們相視而笑,無須多言,卻已經將對方看得分毫不差。
那段時光美得不像話,隔著一張虛假的麵皮,宋漫貞不說,春水也不揭穿,兩個人就像陌生人一般對酒當歌,好不快活!心中有默契,曖昧的情愫滋長得異常茂盛,兩個人似乎只需一個眼神就可以虜獲對方的心。
“春水。”
柳語堂在她身後喚她。
春水急忙收斂情緒,轉身望她。
柳語堂上前將她摟入懷中,春水詫異,把她推開。
“你不怕被人瞧見?”
柳語堂冷笑:“被人瞧見又如何?事到如今,難道還有誰能左右我們?”
“不必急著把我們拉到一起去。從一開始我們就說好只是合作關係。”
“是麼?當初的契約可不是如此,我也料到你會反悔。不過……過了今夜,恐怕你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春水琢磨著她這句成竹在胸的話:“什麼意思?”
“今夜,會有你想像不到的精彩發生。可惜啊,你是無法親眼觀摩了。春水,咱們不去說那些惱人的事情,你看著滿天飛雪是不是很美?”
春水無心同她浪漫,她深知柳語堂這人做事狡詐,看似少言寡語,到最後最可怕的人便是她!
“很多很多年前,當你身高不及我腰間,我們也是在這樣的雪夜初遇的呢……”
春水的思緒緊繃在顧及它事,偶聽柳語堂如是說,忽然就驚訝了。
“很多很多年前?我們很早的時候就見過面嗎?”
柳語堂望著春水時,神情總是溫柔:“你不記得了嗎?在蘭舟城我曾經問過你,我們是否有見過面?你已經不記得了,自然,當時你不過是五歲的孩童。”
記憶瞬時閃回,春水似乎想起了什麼。
很久很久以前,似乎已經是前世的記憶,她還是十二皇朝最受敬仰的將軍獨女時,有個面容姣好笑顏溫柔的姐姐曾經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你叫什麼名字?”
“春水……”望著漂亮的姐姐,春水有些不好意思。
“很好聽的名字,和你人一樣,漂亮又明媚。”那人撫摸著春水的腦袋,掌心帶著陽光的乾燥,十指纖纖,指甲是春水最喜歡的淡粉色。
原來,竟是她?
這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重逢,也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物是人非。
☆、70斬不斷
春水自然是沒有想過她和柳語堂多年前便有了緣分,孩童時的記憶已經離她太過遙遠,在將軍府的奢華無憂的日子都已經恍若隔世,想起來像是別人的故事了,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又怎麼可能記下?
春水忘記了柳語堂,落了個清閒。
但柳語堂卻沒有忘記春水。在她心中一直隱隱地記得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有時也覺得自己在發痴。行過千山萬水國破家亡之後,竟還能與她再相遇……
看著記憶中的她長成了理想中美麗的亭亭少女,柳語堂欣喜。
這就是無法言盡的緣分。
隨後她很快就發現了春水瘸腿,在何發一案中她對宋漫貞的深情厚誼也讓柳語堂動容。
世間竟還有這等堅韌不拔高傲又深情的女子?
在柳語堂的心裡,春水慢慢生根發芽。一開始她只是忍著,和春水保持著應有的距離,只是隨後她發現春水落入了宋漫郡的手中。
摧殘、折辱、生不如死……
柳語堂全部都看在眼裡,但她假意不知。
宋漫郡對春水所做的一切沒有讓柳語堂憤怒,卻讓她非常的興奮。
等到宋漫郡玩得累了沒了興致,戰事開始,柳語堂再佯裝將春水救出。
春水對這件事一直都很感激柳語堂,柳語堂是知道的。
鵝毛大雪把春水的黑髮全數染白,柳語堂將自己的厚披肩摘下,蓋在春水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