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頁

　　  雖然活著的時候科技已經差不多算得上發達，但是這個死後的世界似乎還停留在江戶時代。

　　  而且,他還會飢餓,僅僅只是“食水”是吃不飽的。

　　  “你有成為【死神】的潛質啊。”幾乎連水都不需要的、曾經收留他住了一晚的中年男人羨慕的說著這樣的話。

　　  他在第二天的黎明親眼目睹了這個人的消失——換言之,那就是成佛轉世。

　　  尸魂界里的靈魂大多都是可以直接成佛的善魂，也有一些靈力較強的魂會留存下來，靠著水和食物才能活下去。想要得到更多的食物就必須往更靠前的街區走，那裡治安更好，機會也更多。

　　  ——成為【死神】的機會。

　　  他並不想成為什麼。依稀記得，他似乎曾經有個夢想是……寫小說？

　　  有好心的阿嬤或想要依靠他力量的其他人曾經挽留過他，或者提出了結伴請求，都被他拒絕了。

　　  “如果沒有什麼依賴的話，很快就會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的哦，旅人。”  

　　  有人這樣提醒過他。

　　  是的，名字……

　　  如果一直不被人呼喚自己的名字，連自己也會逐漸忘記自己是誰，然後哪天突然消失掉吧？

　　  他的名字是——

　　  “你就是織田作之助嗎？”

　　  披著寬大的粗布灰棕色破邊袍子、戴著兜帽的身影下傳出一道低而輕緩的女聲。

　　  ——那不是屬於“底層”的聲音。

　　  在小巷子裡休憩的紅棕發青年抬起頭來。

　　  那是一雙縱然跌落了生存階梯卻依然如刀般鋒銳的眼睛。

　　  真漂亮。

　　  只露出下半邊形狀姣好的臉部輪廓，青年看到這位明顯是個什麼大小姐的女孩兒粉嫩的嘴唇勾起了一個清淺溫柔的弧度。

　　  “我會回答你一個問題，如果我回答得出來，你就要跟我走——要交易嗎？”

　　  不知是天使還是惡魔的陌生少女，在這一天，對著一縷亡魂，拋出了對方難以拒絕的誘餌。  

　　  【織田作之助】

　　  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一個自己都快要遺忘的名字。

　　  ——之所以遺忘，是因為這對他來說並不夠重要。

　　  “我想知道五個孩子的下落。”

　　  青年的聲音很啞，他說得很緩慢，視線一錯不錯的盯著突然出現的神秘人。

　　  對方蹲了下來。

　　  “你把他們的名字寫給我看吧。”

　　  那素白纖細的手指點了點地面。

　　  青年用那粗糲的手指在地面上寫出了五個孩子的名字。

　　  “咲、樂……”

　　  “幸、介……”

　　  “真、嗣……”

　　  “優……”

　　  “克、巳……”

　　  比起自己的名字，這些孩子的名字就像是刻進了靈魂里。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些孩子扒著車窗哭喊的表情。

　　  “很久沒有算過卦了，今天便幫你找找吧。”少女伸出手，掌心朝上，“把手給我，你和他們有關係，以你為媒介更好找一些。”

　　  織田作之助的內心陡然生出了某些未名的希望來。

　　  他……覺得這個少女是值得信任的。

　　  “嗯……他們沒有來尸魂界，直接經過地獄入了六道輪迴，轉世了。”少女把手從青年的手下抽出，拍了拍衣擺站起身，“具體轉世去了哪些人家還要去地獄拜託鬼燈查一查……或者你等我查好了再跟我走也行。”

　　  轉世了嗎？

　　  就像是一直掛念著的事情突然解決掉了一樣，青年一瞬間有些輕鬆，也有些迷茫。

　　  如果那些孩子已經轉世了，自己在此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活著就是為了尋得救贖。】

　　  那麼死去之後又該何去何從？

　　  對了，剛剛這個人說……

　　  “我跟你走。”織田作之助站了起來，“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是嗎？你這麼幹脆真是太好了……那就不用搞得這麼麻煩了。”

　　  少女扯下了斗篷丟給衣衫襤褸的青年。

　　  “我沒有帶男人的衣服，你湊合一下吧。”

　　  黑色的和服外穿著一件白色的長羽織，腰間通體雪白的太刀刀柄墜飾著紫色的小珠和紅色的流蘇。橘色的長髮如晚霞般耀眼，用銀線穿以零碎的玉石瓔珞寶石編入髮絲，如星子點點，熠熠生輝。

　　  “是【死神大人】啊……”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托著手裡的布料有幾分無措，“剛剛真是失禮了……請問您為何要找到我呢？”

　　  以這個人的打扮來猜測身份……自己應該沒什麼能驚動這種大人物親自前來做交易的壯舉吧？

　　  “因為你曾經救贖過一個身處黑暗的男人。”少女揉捏著刀柄上的紫色小珠子，“雖說他是你的朋友，這一點兒不需要我特意來做什麼……不過既然是舉手之勞，那麼我也不能坐視不理。有後門就要好好利用，不是嗎，織田作先生？”

　　  “……太宰？”織田作之助的瞳孔微微擴大了一瞬，而後用確定的語氣肯定了這一點兒，“你認識太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