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頁
這條街上似乎更多的是公共機構與並不對外開放的博物館等建築,所以行人不算多,即使是在東京都,也算得上是相當安靜的地區。
轟焦凍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某棟建築的單向玻璃牆,深色的玻璃鏡面上反射出的,是他怪異的紅白中分髮型和——沒有任何疤痕的臉頰。
小男孩兒呆了一下,然後用右手去摸自己的左眼,果然感受不到燙傷後留下的猙獰痂痕。
各種事情都太過突然,他將手臂放在自己的面前細細打量,這才驚詫的發現自己的手臂上那些因為父親的訓練而留下的細碎傷痕也全都不見了!
“怎麼了嗎?”少女停下了步子,“手臂受傷了嗎?”
“不,抱歉……”不清楚自己身上的變化的原因,又不可能對初次見面的少女完全吐露自己的秘密,小焦凍只是放下胳膊乖巧的搖了搖頭,“我叫轟焦凍。”
“叫你焦凍可以嗎?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花音。”確認了這孩子確實沒在拆遷活動中受到傷害,少女便繼續站直了身體,微微側首低頭,溫聲詢問道。
“花音……”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發音,受到的精英教育讓小朋友乍然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直呼其名並不太好,所以他迅速的補上了敬稱,“姐姐。”
少女有些意外的打量的看了過來,仿佛遇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而後她便笑了,像是在夏季靜默盛綻的白玉蘭,高貴而溫潤。
“我一直是家裡最小的那個,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的喊我姐姐呢。”
看著少女身上那份沉鬱的氣質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變得鮮活起來,轟焦凍來不及認清自己內心的滿足感是怎麼回事兒,便下意識的接上了話:“我在家裡也是最小的。”
“那一定很受寵愛吧?”
只是順應一般場景的閒話家常而已,本來有些開心的小孩子情緒再次低落了下去,含糊其辭:“……還好。”
“抱歉,似乎問了不該問的話。”少女仿佛有著一顆玲瓏心思,瞬間就推斷出了什麼,然後誠懇的道歉著。
“不是的!你不需要……”對方看起來習以為常的敏銳與小心翼翼和那毫無錯處的禮節,讓身為男孩子的小焦凍產生了煩躁的情緒——就算是被父親當做透明人的、在這讓人憎惡的“個性婚姻”中成為犧牲品的姐姐,看起來似乎也比面前這位少女要[自由]得多。
“嗯?”
小孩子再怎麼有克制力也會遵循本能的希望去做事情。
轟焦凍不知道該怎麼說,便模稜兩可的說起了自己的情況來安慰對方——他就是覺得對方似乎很需要安慰的樣子——所以說些什麼都好,自己不應該如此牴觸這個少女。
她就像是那種你一旦伸出手去輕輕一推,就會從此劃開界限克制自身、即使再怎麼喜歡也不會再接近的人一樣。
想要……拉住她。
“我的父親只是把母親……不,把所有人都當成工具而已。”轟焦凍低聲說道,“我只是他用來打敗另一個人所製造出的工具罷了,所以……”
“誒?你是人造人嗎?完全看不出來呢。”少女的思路瞬間拐到了小男孩兒完全無法理解的腦迴路上去。
轟焦凍:……
“我有媽媽的!”小孩子炸了一下毛,而後又恢復了小酷哥的模樣,低頭踢了踢鞋子,“但是她……被父親送走了。所以談不上受寵不受寵什麼的……我憎恨自己的父親,卻又依賴著他。”
轟焦凍用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成熟的語氣,平靜的說道。
“依賴著父親而變強嗎?真是複雜的家庭關係啊。”
說出了自己恥於出口的家務事卻只得到這麼一句輕描淡寫似的感慨,小焦凍有些羞惱:“所以,沒有經歷過這種不幸的你,完全不需要擺出這種難過的樣子啊!”
“難過?真是新鮮的詞彙,我可是很幸福的呀。雖然很抱歉,但是我是被哥哥們寵愛著長大的……他們都是很厲害又很溫柔的人。”少女突然豎起手指看起來像是為自己想到的好點子而開心著,那雙藍色的眼睛亮亮的,“既然你不喜歡自己的父親和家庭,目前也調查不出你家在哪兒,乾脆安心住下來如何?在這裡也可以變強的。”
“不用擔心,這期間我們會盡力幫你找到家人的位置的。”少女補充道,“不管怎麼說,那終究是家人,是最重要的存在。”
轟焦凍停下了腳步,甩開了少女的手。
那異色的雙眸清冽而尖銳的盯視著對方疑惑的冰藍色瞳孔。
“那麼,幸福的花音姐姐,你……在難過什麼?”
她什麼都不難過。
一切的事情都是她謹慎思考後得出的最佳方案,傷害最小化,利益最大化,力求所有重要之人都能夠做著喜愛的事情,發出真摯的愉快的笑容。
一方面,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另一方面,做得足夠妥善的她會得到威信與喜愛。
從小她就知道怎樣的孩子才能得到疼愛,這是她與生俱來的生存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