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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英回過神來,看著月弄痕搖了搖頭。
月弄痕在他身旁坐下,遞去水壺,“喝些水吧。我替你檢查一下可有中毒、內傷。”
穆玄英還是搖頭,“我沒事。”頓了一下,很憂愁地蹙眉,滿臉的困惑,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很多事。”
“嗯?”月弄痕示意他說下去。
“我本想阻止無謂的殺戮,我本以為我可以做到,可……他並非不可救藥,月姐姐,可人姐是清楚的,他孤身前去救我,為了我中劍負傷,這樣的人難道會是惡人嗎?”
月弄痕看穆玄英的神情就知道他對這件事耿耿於懷,此時聽他這樣說,更為擔心起來,卻不露聲色地問:“你與他相識?”
穆玄英很認真地想了想,自嘲道:“我當他是朋友,他卻未必。”又嘆口氣,“這就是江湖嗎?”
月弄痕鬆了口氣,說道:“玄英,你識人不多,太容易相信旁人。旁人待你的好,未必是真的對你好,也許有別的目的也未可知。你怎知他們救你不是為了用你來要挾浩氣盟?你怎知他今日護你不是為了牽制紅衣教?如此揣度確實並非大丈夫所為,但人心難測,不得不防。何況那些人都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你若僅以這兩三件事來評判好壞,做了這般不理智的選擇,實在枉費往日我們對你的教導!”
穆玄英聞言,兀自想了一會兒,垂頭喪氣說道:“是,此事是我做錯了。”
“你知曉就最好。”月弄痕微笑。這番話只為點醒心善的穆玄英,見他知錯,自然不再疾言厲色。
“月姐姐,他說……你們埋伏在此的事……”
月弄痕點頭,“他說的不錯,我們的確是為了活捉他而設下了這樣的埋伏。此人行蹤詭秘,卻偏偏是惡人谷的首領之一,要對付他實在不易,這機會稍縱即逝,正因如此我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可他卻未告訴你,你在紅衣教的消息他早早知道了,卻通過細作告知浩氣盟,想利用我們與紅衣教纏鬥的時候將你帶走。若我們如他所設計,兩敗俱傷是一定的,而他則坐收漁人之利。這樣的心機深沉,你竟還擔心他無法脫身麼?”
穆玄英一聽才知這一切的因緣過節,得知真相後越發失落,不再說話。
月弄痕見他情緒低沉,又道,“玄英,你的信任太輕易給出,你又怎知那人是否擔得起你的信任?信任是需要去爭取的。於你於他,於所有人皆是如此。勿再輕信旁人,你需謹記。”
穆玄英點了一下頭,“我記住了。今日是我做的不對,害得大家都趕來救我,還打亂了大家的計劃……”
“傻話,朋友有難,浩氣盟中人豈能坐視不理?何況是你。”月弄痕笑了一下,“你先休息一下,待盟主來了,你隨我們一同去見他。”
“謝叔叔也來了?”穆玄英驚訝。
月弄痕點頭,壓低了一點聲音,“此番前來,救你是一事,還有一件急事需我們速速去辦。待盟主到了再與你細說。”說罷站起身來,“我去瞧瞧其他兄弟們的傷勢。”
“我也去。”
第69章 第二章
【臨危受命】
穆玄英隨月弄痕路過眾人休整的地方,所有浩氣盟義士見到月弄痕都會起身作揖或是點頭示意,但更多的卻是因傷重,不能起身,甚至無法動彈。
月弄痕照舊減慢步伐,對每個人都噓寒問暖起來,也對每個人都表達了浩氣盟的謝意。
穆玄英一言不發看著這一切,心中卻久久無法平靜。也許是月弄痕看出了他的心思,側頭說:“你先進去吧。”
穆玄英略一遲疑,點了點頭便垂著頭快步朝山洞裡走去。
剛進入山洞就見到謝淵坐在巨石一邊,指著地圖正在說什麼。旁邊圍著的都是熟悉的面孔。
穆玄英默默走上前去,沒有開口打擾。但燕小七卻噗嗤笑出來。她一笑,眾人都看向了這邊。
“你這小子哭喪著臉,莫非我們是輸給那紅衣教妖孽了不成?”燕小七道。
穆玄英看她一眼,忙向所有人行禮,“晚輩穆玄英見過各位前輩。”頓了一下,又深深一鞠躬,“今日之事,是晚輩做錯,牽累了諸位前輩。”說罷卻一直不起身。
燕小七想扶,卻知這是浩氣盟的事,便朝身邊的王維林眼色。王維林立即會意,道,“且不說此舉乃是義舉,穆少俠幾次出手相助於我七秀坊,只憑這一點,七秀坊上下甘願為穆少俠如此。穆少俠無須介懷。”說罷看向謝淵,作揖道,“謝盟主,五毒教一事我七秀坊勢必會牽連其中,若有需要,我等隨時恭候。此番,就先行告辭了。”
謝淵頷首,也回了一禮,“多謝七秀坊,請代謝某寫過葉坊主仗義相助。也多謝王姑娘、小七姑娘及眾多七秀弟子。五毒教一事謝某定會插手到底,還江湖一個公道。”
王維林與燕小七點點頭,朝眾人作揖後雙雙離開。
這時,洞內只剩浩氣七星幾人。謝淵依舊沒有要穆玄英起身的意思。
張桎轅道:“玄英,起身吧。”
“我……”
“今日之舉並非只為救你,你身處紅衣教時,想必也了解到此教是蠱惑人心的邪教,為我中原武林所不恥!藉此剿滅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你無須為眾兄弟傷亡而自責,該自責的是我。我對你的教導尚且太淺薄,這才使你錯信他人,誤入紅衣教。”
“謝叔叔!”穆玄英聞言駭得一跳,立即抬頭看著謝淵。
謝淵平靜回視,“起身吧。”
穆玄英腦海里千迴百轉,一瞬後終於站直了身子,想了想才說:“我明白了。謝叔叔,是我信錯了。”
“知錯,還要改之。”
“是。”
司空仲平看穆玄英還是情緒低迷,便道:“凡事有利則有弊。玄英你此番親入紅衣教,可有打探注意到什麼?”
穆玄英一怔,首先想起的就是阿薩辛和牡丹之間那些荒淫之事,一閃而過後卻是那些可怕的儀式在腦海里逐漸清晰起來。“紅衣教實在可惡!他們竟然……”便將在紅衣教所見盡數說完。卻隱瞞了自己險些被阿薩辛“折磨”的事。
“竟有此等濫殺無辜之事!”張桎轅聽完也是十分憤怒。
“那些人不甘願被殺而死才是濫殺無辜。紅衣教的可怕之處在於,阿薩辛能讓人心甘情願為他而死。”謝淵嘆氣,“這才是真正可怕的手段。”
司空仲平點頭表示認同,“西域來的人果然不一般。盟主相信世間有魅惑人心的法術嗎?”
這一問,竟將這武林中鼎鼎有名的幾人都問住了。
謝淵還未開口,可人卻說道:“有或無又如何?世間事大抵是一樣的,見過的、遇上的,便就是‘有’;未曾得見、不曾聽過,便就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