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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跳動,映出對面的人影。
“閣下好身手。”和尚開口,放下樹枝,理了理素衣長袍,“可惜我身邊不乏輕功過人之輩,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你指的是沐雲沖,還是張行天?”來人開口。
和尚一聽神色大變,登時站起身來,“你是何人?”
“莫雨。”
和尚瞭然,心中有些驚訝,面上反倒冷靜不少,偏偏要說道:“惡人谷,久仰。莫雨?不曾聽過。”其實眼前這個長相清秀的年輕男子實在和傳說中殺人盈野的“小瘋子”實在不像,但和尚也見過世面,此話更多的是為了諷刺莫雨。
“你不知我,我卻知你。”莫雨卻毫不在乎,緩步往前走了走,踩的枯葉吱吱作響,方才道:“你奉命到洛道、白龍口詳查沐張二人的死因,我若說,他們二人死於我手,是否可信?歡歌。”
和尚名叫歡歌,隸屬於長安城中一個極大的殺手組織——凌雪閣。和半月前死去的沐雲沖、張行天一樣,他們只聽命凌雪閣閣主,替出得起價錢的人殺想殺之人。
歡歌出身少林,不知是何緣由入了凌雪閣,此後十幾年間,日日刀口舔血,莫雨的這番話雖然讓他驚訝,但不足以威懾。
“你既然知曉我是誰,就該知道凌雪閣做的是生與死的買賣,結仇如家常便飯,生死更是相伴左右,他們死於誰手並非我凌雪閣關心的事。”歡歌頓了一下,“只不過,凌雪閣從不與惡人谷……”
“依你所言,今夜你若死於我手,也無人會問?”莫雨打斷他。
歡歌不以為然哼了一聲,“那要看你能否殺得了我。”
莫雨卻也點頭,“不錯,要取你性命的確不容易。少林神功‘金鐘罩鐵布衫’並非浪得虛名,這些年有金鐘護體,想必你的命值不少錢。”
惡人谷的十大惡人之一突然與凌雪閣動手,動機不明,聽了此話,歡歌猜測,“為錢而來?”畢竟江湖上的確是明碼標價,通緝凌雪閣這幾位鼎鼎大名的殺手。
莫雨笑,“為了給凌雪閣送一份見面禮。”
不等歡歌再說話,莫雨扔了一個盒子過去,歡歌接住,莫雨卻又笑了,“不怕我在盒子上動手腳?”
有毒?
歡歌立即封住大穴,再去探脈,卻是脈象平穩如常,便知被戲耍,帶著怒氣道:“這是何意?”
“一看便知。”
歡歌本擔心莫雨在盒中動手腳,但既然盒子上沒問題,想必他是不打算這麼做,就放心地開了盒子。
“這!”歡歌駭得一跳,盒子裡放著一個血淋淋的舌頭,看形狀大小,是人的舌頭,“這是什麼意思!”
莫雨含笑,“聽聞莫言從不說話,不說話的舌頭,留有何用?”
“你!”歡歌先是一驚,繼而立即否定,“不可能!你殺不了莫言!休想騙我!”
“呵呵呵。”莫雨笑罷,“閣下憑什麼以為我殺不了他呢?他在嵩山追查山河社稷圖的下落,孤立無援,猶如待宰羔羊,我與康雪燭二人聯手,想讓他死,他就必須死。”
歡歌失了冷靜,怒吼:“惡人谷為何要對凌雪閣下手?你這麼做又為了什麼?是誰?是王遺風指使嗎?”
莫雨臉上還帶著一抹笑,“事到如今還有心思關心這些?難道不該想想自己如何保命嗎?”頓了一下,摸摸下巴道,“金鐘罩也並非無法可破,畢竟只需拜訪隱元會,總是能知道我想知道的。”
歡歌很清楚,隱元會無所不知,聞言心驚肉跳,面上故作冷靜說:“你既然掌握了殺我的法子,為何還不動手?”
“留你的命,只是有一句話想帶給貴閣閣主蘇婉婷。”
“以惡人谷的本事,何不自己去說。”
“呵呵,我會的。”莫雨道,“不過眼下還不是見她的時候。沐雲沖和張行天只是順手解決順便栽贓給浩氣盟,至於你們‘何日把酒言歡’,你們是開始。莫言就是我送給凌雪閣和神策軍的第一份禮物,望笑納。”
這句話後,莫雨消失無蹤,只留下歡歌在原地,看著手中血肉模糊的舌頭,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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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
穆玄英剛躺下不過兩個時辰就被陳月叫醒,開了門,陳月閃身進來,開口就說:“你可聽說了嗎?這一個月小雨哥哥在江湖上大肆屠殺,至今日,死在他手裡的人已二十餘人。”
穆玄英神色驚訝無比,半晌卻開口,“惡人谷行事作風向來如此,這些年死在他手裡的人還少嗎?”
陳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小雨哥哥他這兩年已很少濫殺,你……你竟然不生氣不驚訝嗎?”
穆玄英搖頭,“沒什麼可驚訝,他本就……小月,他已經不再是稻香村那個小雨哥哥了。”
“毛毛,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他是小雨哥哥啊!他是我們的小雨哥哥!你忘了嗎?他為了你……”
“小月!”穆玄英打斷陳月,扭開頭說:“我眼下只想專心修習《易筋經》,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你不必再跟我說。你先回去照顧葉姑姑吧。”
陳月憤然,轉身就走,出了門卻站住,又轉身說道:“毛毛,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究竟怎麼了,但是誰也改變不了,他是我們的小雨哥哥。你心中若還有他,希望你能拉他回來,不要讓他一錯再錯,不要讓……讓我們三個再也回不去。”頓了一下,“他殺的人中雖大多是名門正派,但我看過名單,大部分都是凌雪閣的人,最近的兩人是頗有名氣的殺手組合‘何日把酒言歡’中的莫言和歡歌。你若有心,就想辦法問清楚此事,想想小雨哥哥他究竟在做什麼。”
陳月離開後,穆玄英伏在案上,久久無言。
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小月,你知不知道,我們早就回不去了。
他這麼做,無非就是為了激怒我、報復我吧?濫殺江湖正派,做回惡人谷的十大惡人,手起刀落,斬殺那些他厭惡的人,以此斬掉我和他之間,最後一點牽掛。
回想這一樁樁,一件件。
穆玄英雙目含淚,握拳,哽咽道:“他不是我的小雨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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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是深秋。
三個多月過去,時光匆匆,白雲蒼狗。
在少林清修的日子格外充實忙碌,穆玄英和白衣聖僧正在藏經閣內切磋武藝,忽聞鐘聲響起。
白衣聖僧停下,穆玄英自然也住手。半晌,鐘聲畢,白衣聖僧問:“幾聲?”
“五聲。”
見白衣聖僧不說話,穆玄英問,“聖僧,可是寺內出了什麼事嗎?我到少林這麼久,除了晨鐘暮鼓各一聲,從未聽過五聲鐘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