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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身子緊挨在一起,莫雨單臂攬住穆玄英的腰,這動作維持了一會兒,縱然此處沒有旁人,穆玄英還是無法思考。
莫雨臉色沉下去,似有些不悅,卻沒說什麼便鬆開了手,看了看周圍,緩緩道:“他一路往北,看來是要回光明頂了。”
穆玄英整理衣袍,思忖說:“回塞外麼……也好,浩氣盟正好在塞外尋找吞吳刀,待我追上龍王便聯繫大家,不但要奪回刀,稻香村的仇……”
“你應該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穆玄英一愣,“嗯?你是指……”
“聯手殺龍王。”
穆玄英心中自嘲,訕訕道:“我以為你那時候與我做這個約定只是想接近我,並非是真心想殺與我一起龍王。”
莫雨聞言,盯著穆玄英看了好一會兒才移開視線,道:“兼而有之。”
穆玄英登時臉頰飛紅,尷尬地撓撓頭,“那……那我們……”
“前面就是龍門客棧,稍作休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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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這就來!一個個著什麼急呢!哎喲,這不是趙四爺嗎?真是稀客啊!快坐快坐!今兒壓的什麼鏢呢?瞧著大傢伙兒都累的沒個人樣了!”
還未踏入龍門客棧,遠遠就聽見老闆娘金香玉的聲音。
她在客棧里來回走動,也不幫忙,任店小二們忙的暈頭轉向,她只是和來往的客人大聲說笑,偶爾與一些熟客坐下喝幾杯烈酒。還是和過去一樣。
龍門客棧就在邊塞,再往西幾里出了關便就是塞外的龍門荒漠了。這裡的景色與穆玄英之前所見完全不同,一望無垠的平地,少見綠色,處處透著荒涼。看著這樣的景色,穆玄英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為身處這樣的荒漠之中,人情淡薄,所以金香玉這幾十年如一日地熱情迎客?
想到此,穆玄英嘆口氣。
聽到他嘆氣,莫雨微微側頭看他,又不等穆玄英回視便移開視線,看著已經破敗的“龍門客棧”牌匾,眼前忽然就閃現出兩個少年一路顛沛流離,跋涉千里只為了打聽李復的下落……
莫雨打斷了自己的回憶。
既然已經找回,過去的就不再重要。他說過的,要重新開始。
一旦莫雨決定,便就是真的至死不改。
想著,莫雨又側頭去看穆玄英:毛毛此時在想什麼?是否也想起了十年前的過往?故地重遊,我們又在彼此身邊了。
卻聽穆玄英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先在此處住一晚再作打算。”便提步往前走去,言語間絲毫不提過往。
莫雨目送著穆玄英的背影,好一會兒後,神色不悲不喜也走了進去。
兩人剛坐下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這些江湖過客哪一個不閱歷豐富?一些人看他們二人錦衣在身,舉手投足間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自然側目。加之二人皆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莫雨自小便生得俊朗,如今帶著冷峻高傲的表情,再配上凌厲、深不可測的眼眸,隨時都能把人卷進去。穆玄英相貌雖略遜莫雨,但渾身散出溫和的氣息,一雙眼睛更像是會發光的夜明珠,亮晶晶,如一旺春水,頃刻間便能溺斃一人,竟比莫雨還好看些。這樣的兩個人湊在一起,如何能不引人注目?
旁邊有人已經開始議論,幾個混江湖的女子更是早就開始盤算著如何上前搭話。然而,她金香玉的地界上,怎輪得到旁人取得先機?
金香玉已端著托盤上的一壺酒、幾碟小菜走上前來,笑盈盈道:“二位少俠,菜來了。”說著便一一放好,單手拄著桌案,笑倚著桌角,晃了一下手中的酒壺,“這一壺花雕便當是我看二位有緣,請二位喝的。”
旁邊立即有人發出驚嘆聲:“喲,老闆娘居然捨得拿花雕出來了!那不是留著嫁人的女兒紅嗎!”
這話自然誰都聽得到,但這樣的場合莫雨不會說話,穆玄英變朝金香玉微微笑:“多謝金老闆好意,但我們不飲酒的。”
金香玉卻毫不理會,兀自倒滿三杯酒,“你也聽見了,這花雕酒旁人想聞都聞不到。行走江湖,規矩都是可以打破的。我藏起來的酒如今可以拿出來,你說不喝酒,如今卻也可以喝。”說著金香玉便拿著酒杯湊到穆玄英嘴邊。
穆玄英往後躲閃了一下,見不少人在看,自己若是太不顧及金香玉的面子,卻也不妥……
奈何金香玉步步緊逼,看樣子卻是非要穆玄英喝酒不可。
酒杯在唇邊逗留許久,穆玄英緊閉的雙唇稍稍有所動搖,卻見莫雨單手捏住金香玉的手腕,只一瞬,金香玉神色巨變,雙眼盯緊了莫雨。
旁人看不見金香玉的神色,只看到莫雨出手,便起鬨:“喲!那個不肯喝,這個倒是挺想喝的!”
金香玉卻突然回頭,帶著幾分怒氣道:“看什麼看!該吃吃該喝喝,該幹嘛幹嘛去!再看老娘剁碎了你們,夜裡拿去餵大漠裡的狼崽子!”
被她一吼,那些看熱鬧的也沒了興致,大多都轉開視線。穆玄英剛想說什麼,金香玉卻已在二人對面坐下,打量著莫雨,盈盈一笑,說:“奇了,奇了。我金香玉在龍門荒漠待了幾十年,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第二個使凝雪功的人。”
莫雨鬆開金香玉,沒說話。
金香玉看著莫雨冷漠的樣子,心中越發肯定此人身份,只道:“閣下與雪魔(王遺風)是什麼關係,我也不想知道。二位想問什麼就問吧,這壺酒你們不喝,我自己喝。”說著便將三杯酒一一飲盡。
其實穆玄英還算喜歡金香玉,這女人活的灑脫,又渾身都是江湖氣,便道:“方才對不住了。”
金香玉看他一眼,轉轉眼珠,又看莫雨,“二位就別客套了,你們這一尊尊大神,我小小客棧還不得供起來?”
“打聽一個人。”莫雨開口。
金香玉道:“那要看打聽誰了。”
“何方易(柳浮雲)。”
穆玄英心中疑惑為何不說蕭殺的名字,卻也不問,只繼續聽著。
金香玉有些始料不及,反問:“明教護法何方易?”
莫雨頷首。
“呵呵呵。”金香玉忽然輕笑幾聲,又飲了一杯酒,“死了。不日前就死在楓華谷荻花宮。卻不是紅衣教的人所殺。”
“你如何得知?”穆玄英驚訝。此事不過剛剛發生幾日,這幾百里外的龍門客棧老闆娘竟然知道的如此及時詳細?
金香玉卻當穆玄英不信她,“少俠,江湖上誰都知道,我金香玉嘴裡只說實話和真消息,只要能讓我開口,這大唐地界發生的事,保管分毫不差。”
“死前在何處?”莫雨問。
金香玉又看向莫雨,帶著幾分探究,想了想方才說:“大漠裡過了龍門峽谷,往北三十里的鳴沙山。”頓了一下,又說,“好心提醒二位,那地方還是別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