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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跑進演武場,自動分為三部分,在主殿前一字排開,五人一排,十人一列,沒有一點混亂,頃刻間已整整齊齊站在眼前。
這是穆玄英見過最震憾的場景。
這是屬於軍營的氣勢和威嚴。
等士兵們站定,一個穿著鎧甲的中年男人快步跑了出來,他手中拿著一根純黑色的槊,他單手提著,顯得毫不費力,幾步就登上了石階,一見秦頤岩便樂開懷,道:“副統領!你從長安歸來了?”
秦頤岩道:“昨日剛到。左衛大將軍一大早去練兵?”
“不是!練什麼兵?”他擺手,“這不是近幾日洛陽人心惶惶,我帶兵出去轉轉,安安老百姓的心嘛!”這個男人不但說話粗魯,且毫無章法,他的樣貌長得極丑,但看他的言行卻像是個好相處的人。
秦頤岩道:“胡鬧!你這哪裡是安撫民心?見了軍隊,哪個老百姓還能好好過日子?況且沒有陛下的旨意和大統領應允,你帶兵出去在城內亂逛豈不是要造反了?與安祿山那狼子野心的叛賊有何區別?”
一聽,那人先是不信,可見秦頤岩神色嚴肅,便也有些心虛,放低聲音問:“副統領說的當真?”
秦頤岩瞪他,“你好好想想如何向大統領解釋!”
那人駭得一跳,忙說:“我不見大統領!我就愛和副統領你說話!副統領,你這話是不錯,可大統領若是應允了呢?”
“胡扯,大統領昨日便入宮覲見陛下,何時應允?”
那人腆著臉笑說:“副統領你應允後大統領也不會說什麼了是不是?”
“我幾時應允了?”秦頤岩反問。
“副統領,你我兄弟一場,你若不應允,我可就是殺頭的罪,你能坐視不理?”那人張口就是一通胡說,也不知到底是什麼人物,竟然和秦頤岩胡攪蠻纏起來。
秦頤岩性格直接,受不了他胡說八道,便揮手說:“你走你走,領著你的人趕緊走,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復又說,“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那人撫掌一笑,“多謝!”這才注意到謝淵和穆玄英,先是看見謝淵,驚喜到目瞪口呆,抬起手中的槊指著謝淵說:“謝淵!”
謝淵用手背擋開了槊,道:“程將軍別來無恙?”
穆玄英一想,程將軍,又使得是那槊,便已知此人是誰,忍不住盯著他的槊看起來。這一柄武器整個大唐獨一無二,重達三十五斤,普通人不要說用於打鬥,恐怕連單手提起都困難。
“我如今已是天策府左衛大將軍,謝兄你改口吧!”程知節笑,卻突然一把摟住穆玄英,道:“這位少年一看就不是俗物,能與副統領和謝淵同行,看這樣子也是個練家子,是何方神聖啊?”
穆玄英嚇著了,一瞬後有些退縮,嘴上卻還是客氣說道:“在下穆玄英,隨盟主前來拜訪。”
“穆玄英?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正說著,殿門一開,便見一個一身鎧甲的男人挺胸抬頭走出來,穿著打扮沒什麼特別,只是頭頂發冠上的櫻紅色翎毛十分扎眼,隨著他走動微微顫動,加上紅色的披風,顯得他威風凜凜。
李承恩,天策府大統領。
秦頤岩幾人立即抱拳道:“參見大統領。”
話音剛落,身後那些一直默不作聲地兵士們突然齊聲喊:“參見大統領!”
李承恩卻看向程知節,半晌才說:“左衛大將軍治軍若能如此嚴格,我心甚慰。”
程知節對這樣的批評也不在乎,只說:“我交代了,見到大統領是一定要問好的,這是咱們該有的禮數不是?大統領你也不必過於嚴苛,這治軍如治國,哪是一日兩日就能見效的?再說了,我知節營的兄弟們在戰場上可從沒退縮過!”
程知節這一番話說完,下面的兵士又突然齊聲喊:“苟利國家,不求富貴!”
雄壯激昂,擲地有聲。
穆玄英耳邊久久迴蕩著“苟利國家,不求富貴”這八個字,心想:天策府這八字箴言,若真能做到,我大唐江山何愁?
第244章 第八章
【奉旨留守】
見到這些將士的英姿,穆玄英心中的信念越發堅定。
李承恩只交代了程知節一些話,程知節便先行告退去練兵。李承恩這才和秦頤岩一起引著謝淵往正殿走,穆玄英十分想看程知節練兵,但又因身份不好開口,心裡不舍,只能頻頻回頭去看。
誰料,看著看著,已經走了的程知節又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指著穆玄英喊:“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你是穆玄英!穆玄英!那個有膽子挑戰少林寺的穆玄英啊!”一眨眼,他人已到眼前。
李承恩幾人自然回頭駐足。
程知節也無顧忌,又是摟住穆玄英,頗驚訝地打量,說:“穆玄英啊!乖乖!挑戰少林的穆玄英!”仿佛在看什麼罕見珍寶。
穆玄英被他弄得又是害羞又是尷尬,也不好掙脫,便只能陪笑,往謝淵那邊看。
“如何?少林的老禿驢當真厲害,你如何取勝的?你快說與我!”程知節也是個性情中人,沒架子,但也沒規矩,復又說,“不不不,我們比試比試!來!”說著就要動手。
“大將軍。”李承恩叫了一聲。
程知節恍如夢醒,一拍腦門,道:“我又糊塗了!你們有事要談,我改日再和穆玄英大俠切磋!”
謝淵卻突然開口說:“玄英,你若願意,就隨大將軍四處看看走走。”
“可以嗎?”正中穆玄英下懷。
謝淵看向李承恩和秦頤岩,頗有徵詢的意味。
秦頤岩道:“自然可以。只是……”他又看李承恩,李承恩雖沒有說話,但一瞬後秦頤岩便說,“少年時就該放浪形骸,多放縱一些,請吧。”便又對謝淵說,“謝兄,裡面請。”
等他們三人進了正殿,關上門,穆玄英如夢初醒,欣喜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程知節茫然。
穆玄英覺得有些失態,便不肯說出心裡想法,只好說:“想笑便笑了,左衛大將軍不也是如此嗎?”
程知節一聽哪還得了,撫掌叫好:“果真是個非同凡響之人!走走!快與我去練兵場,我們好說話!”
程知節練兵哪裡有一點軍威?仿佛地痞流氓鬥毆一般,打擂台似的亂打一氣。他們赤膊上陣,個個都是揮汗如雨,將對方打趴下為止。雖說出招也不算厲害,根本談不上招式,但不論內力的話,這樣的蠻力的確也不好對付。
一群熱血方剛的男人在一起,又是叫又是吼,這練兵的場面實在嘆為觀止,看的穆玄英目不暇接。
“兄弟們,兄弟們!”程知節叫停了大家,走到中央,舉起雙手說:“今日我要給你們引薦一個大俠!你們未必認識他,可你們中一定人人都知道少林寺,也一定人人都想過,練兵辛苦不如去少林寺剃了頭做個和尚,從此敲敲鐘念念經,順帶看看對面山頭的小尼姑,聊此一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