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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雲搖頭,“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艾黎立即點頭,說道:“且不說工序繁雜,要求苛刻,煉屍需活人獻出身體,對活人施蠱,在毒水中浸泡。那人要受萬蠱蝕心之痛不說,煉屍期間不可昏迷,否則前功盡棄!那樣的罪世間有幾人受得住?人人皆是父母生養,只怕誰也不肯受這樣的罪。”說著便垂頭喪氣起來,只當這法子也是行不通的。
“幾百年來,五毒教中無一人成功過?”孫飛亮問。
艾黎嘆氣,“哪有那麼容易?萬蠱噬心之痛,那是世間最可怕的酷刑!常人哪裡受得住?疼的暈過去都是輕的,何況整個煉屍過程中需保持清醒。難!”
曲雲微微蹙眉,想了想說道:“此法恐怕行不通,暫且如此吧。請艾黎長老轉告眾兄弟們,盡力拖延周旋,將老少婦孺先從後山送走,能抵擋一時便是一時。”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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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何人?”
“艾黎長老,是我,孫飛亮。”
“深夜來訪,孫少俠何事?”
“我想請你在我身上施蠱。”
“什麼?”
“我想請你對我施蠱,用我來煉製毒屍,助五毒教渡過此劫。”
“你……你瘋了?那、那會要了你的命的!”
孫飛亮淺淺一笑,“生死有命,絕無怨言。”
“你……你這人……”
“只是,我有個請求。”
“哎,若是此舉不成功,你也是我艾黎敬重的人,若是成功,你便是我五毒教上下的恩人。莫說請求,你只管吩咐!”艾黎一向看不起這個白白嫩嫩、總跟在曲雲身後的小子。卻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候,挺身而出的,是他。
“我知道若是事敗,我便會死;若是事成,變成毒屍後我也沒了過往記憶、心智,只怕那時想說什麼已遲了。我有一封信,希望艾黎長老能替我轉交給師姐。”孫飛亮小心翼翼從懷中取出一封信。
艾黎想了須臾,接過信封揣好,鄭重地說:“我以女媧大人的名義發誓,不論成敗,此信一定親手交給教主!”
孫飛亮展顏笑道:“多謝。”頓了一下,“那……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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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曲雲得知時,孫飛亮已跳入血池。
曲雲匆匆趕到,卻聽見祝融宮內撕心裂肺的慘叫、嘶吼。
她猶豫了。
在殿外站了片刻,她輕輕走到緊鎖的殿門邊,靠著殿門坐下,張了嘴,話未出口,淚已傾瀉而下。
孫飛亮!你給我出來!
是誰允許你做這樣的事的?我拒絕!我拒絕你做這樣的傻事!
曲雲重重拍門,想喊,卻怕自己影響了煉屍讓一切功虧一簣。她將許許多多想說的話都化作掌心的力道,一掌、一掌,重重拍在門上!
阿亮,為何連一個告別的機會也不給我?
曲雲緊緊攥著那封信,怔怔說不出半字。
這個小師弟,幼時追在自己身後,跌倒便快速爬起來再追;這個小師弟,兒時偷偷躲在花叢里看自己練劍;這個小師弟,少時追著自己比劍;這個小師弟,當年拋棄一切跟隨自己來到南疆;這個小師弟,如今……
如今,卻在血池裡經受著噬心之痛!
都是為了我!
曲雲咬著唇,壓抑著自己的哭聲。簌簌而落的淚水將手中的信紙打濕,印出一行行娟秀的字體……
——我知道,在你心中我比不上他,但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第84章 番外五
【米麗古麗】
——與君相決絕
皚皚白雪,冰封三尺。
這漫天的風雪,放眼望去天地間儘是一片雪白。陽春三月伊始,萬物復甦、春暖花開之際,世間只有崑崙會是此景象。
這樣的風雪之中,鮮有人至,今日的雪地里卻延伸了一排足跡,一行人坐在馬背上,幾乎沒有馱著什麼行裝,領頭的人卻是坐在一頭雪駝背上。
西域雪駝,渾身雪白而得名,行進速度與小跑中的小馬駒一般無二,最重要的是雪駝極其耐寒,在雪地中行走,可十幾日不進食,乃是崑崙神物。
這樣的神物,絕非尋常人可有。
雪駝背上的是一女子。身上裹著白色貂皮大氅,用帽兜罩住了頭部,若非細看,她與這雪駝都和天地融為了一體。唯有她雙腳,著一雙火紅色繡鞋,前端向上彎起,掛了一個小鈴鐺。
雪駝慢悠悠走著,她的腿隨著雪駝走動一搖一晃,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
叮鈴。
叮鈴。
……
沒走多久,前方隱約出現幾個人的身影,雪駝上的女子突然開口:“是他們。”話音剛落,馬屁突然加速,雪駝更是像聽得懂人話一般,發力往前奔去。
前面的幾人約莫是聽到了鈴鐺聲,有女子嚇得驚呼一聲,幾人攙扶著往前跑起來。卻已是晚了。
馬隊迅速趕上,前後夾擊,將這一行人圍了起來。
“什麼人?”被圍住的五人中一個男子率先開口,單手握住了身側的佩劍。
叮鈴。
叮鈴。
雪駝慢慢走上前來,馬隊自然地讓開一條路,雪駝站住。那幾人心知這才是領頭人,遂一起看向雪駝。
“在下崑崙派張昌,敢問閣下是……”
“果真是崑崙派。”雪駝背上的女子嬌笑一聲,“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為何而來。”
張昌感覺有些不妙,朝自己人使了個眼色,自己卻往前一步,道:“請教。”
“我是來……”女子輕輕拂了拂貂皮大氅,露出了衣裙一角,也是火紅色,女子臉上帶著一抹淺笑,柔媚入骨,看的在場男子儘是心神一盪。
“取你性命。”
咻!
張昌已倒地不起。一瞬後,白雪被艷紅色浸染,在張昌周身暈開一圈刺眼的紅。
剩下的四人皆是大驚,唯一的女子嚇得臉色慘白,緊緊護住懷裡的嬰兒。其餘三個男子互看一眼,都不敢說話。
“交出吞吳刀。”雪駝背上的女子聲音極其森冷,一改方才的嬌媚姿態,但臉上依舊帶著絕美的笑容。
“哼,原來是中原人。吞吳刀乃我西域第一刀,縱然是死,也絕不會……”
咻!
抱著嬰兒的女人阿寧嚇得又叫起來,定神一看,雪駝上已無人,那個女子正一隻手掐住身邊說話男子的咽喉,站在自己眼前。
出手這樣快、准、狠,為吞吳刀千里迢迢追到崑崙來,又有這樣驚世駭俗的容貌,看來背後的勢力不簡單。這女子穿著紅衣,莫非是中原紅衣教的人?阿寧掃了一圈馬隊上的人。不,紅衣教中沒有男人。那莫非是……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