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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臉上則浮出個笑。
陳月看穆玄英害羞,立即翻身做起來想再逗逗他。但也不知是角度原因還是視線,穆玄英顴骨突出、眼窩深陷,原本圓潤的兩頰都能看到骨頭,登時,陳月心裡一緊,眼眶一紅便想哭。
卻又怕穆玄英看見會傷心,慌忙轉過身去下床,一邊穿鞋一邊說:“我煮好了肉羹,我去給你端來。”便壓著頭往外跑了。
“穿好披風。”穆玄英說了一句。
陳月應了一聲便抓著披風沖了出去。
等她跑走,穆玄英收回視線,見莫雨正看著自己,登時又是一陣臉紅心跳,忙顧左右而言他,道:“辛苦你和小月了。”
“不辛苦。”
穆玄英又道:“我們一直在長歌門嗎?會不會給他們添……”
“這不是你該擔心的事。”莫雨打斷他,伸手點了一下穆玄英的鼻子,“好好養傷,等你可以離開的時候我會帶你和小月走。”
“那你……”
“我和楊逸飛的事、我和長歌門的事,是我的事,我會處理。”
穆玄英好似還有話說,但還是點點頭沒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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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穆玄英體力上恢復了很多,雖還不能走路活動,但卻是可以下床了。
巧的是,也不知唐無樂從何處得知穆玄英受傷,書信來了好幾封,吵著要來看望。後來想必是被其他人給攔下了,只送了一份厚禮來。
這份禮物對眼下的穆玄英來說真是“雪中送炭”。
“這是什麼?真的能坐人嗎?”陳月半信半疑。
眾人打量一會兒,也都毫無頭緒。只是崖牙說:“我聽師父說起過,唐門的機關機甲都是天下一絕,說不定真是什麼寶貝呢?”
穆玄英靠在床上說:“無樂說我坐在上面可以由後面人的推動,我就可以四處‘走走’了。”
“是嗎?”陳月還是不大信,總覺得看起來很危險,便說,“要不我先試試?”
穆玄英笑,“不用,無樂雖然不大懂事,但絕不會害我,何況其他人更不會讓他胡來的。正好今日天氣不錯,也沒有風,我出去走走吧?”
“嗯?”陳月秀眉一瞪。
穆玄英立即說:“小月大夫,我能出去嗎?”
陳月看著那木椅子,還是有些不放心,正躊躇著,崖牙和張婉玉已經去扶穆玄英。陳月生怕摔著穆玄英,嚇得忙叫:“不行不行!不能坐!”
話音落,穆玄英果真身子一歪。
“啊!”屋子裡一陣混亂後,只見楊青月架住了穆玄英,眨巴眨眼睛,一臉不明所以看著大家。
驚魂未定後,大家妥善安頓好穆玄英,陳月這邊小心翼翼地推動木椅子。
“還真可以走!”崖牙高興。
張婉玉也覺神奇,“唐門果真名不虛傳!這樣的好東西對有腿疾或是不能下地的人來說,實在是至寶!”
陳月見椅子很穩妥,這才放下心來,推著穆玄英走在廊子裡,一本正經說:“大師兄走之前可交代過了,這大冬天的萬萬不能讓你受涼,你就在廊子裡坐一會兒。”見穆玄英嘟嘴,又道,“雨哥不在,你得聽我的,否則他回來罵我我可太冤了!”
穆玄英只好點頭,喪氣說:“好,聽你的。”
幾人在廊子裡聊了一會兒便各自散去。陳月算著到了吃藥的時間,便將穆玄英一人留在廊子裡,自己去伙房煎藥。
穆玄英身子虛,又和大家說笑了很久,一個人坐著坐著竟然就睡著了。等他迷迷糊糊中突然聽到聲響時醒來,見莫雨擋在眼前,臉上帶著怒色。
穆玄英恍惚間一時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也愣了。
莫雨蹙眉,顯然十分不悅。
“雨哥,你回來了,今日天氣好,我想著在屋裡悶了很久,就……”
“我送你回去。”莫雨冷聲說了一句。
穆玄英看他生氣了,便乖乖點頭,“好。”
誰知莫雨沒去推木椅子,反倒是彎腰將穆玄英打橫抱起。穆玄英身子一空,慌忙摟住莫雨的脖頸,沒等他說話,莫雨已經大步朝屋子走。
穆玄英垂著頭,有些害羞,有些尷尬,還有些愧疚,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讓你擔心了。”
莫雨沒說話。
穆玄英心裡更是不好受,“都怪我太任性了,你罵我幾句吧。”
莫雨側目瞪了他一眼,依舊沒說話。
穆玄英又道:“無樂的一番好意,我總不能辜負了。何況,我也好很多了,出來透透氣會好的更快。”
一聽,莫雨便道:“這麼說我錯怪你了?”便一腳踢開房門跨了進去。
穆玄英卻突然摟緊莫雨,往莫雨懷裡縮,喃喃道:“有點冷。”
只這一句話,莫雨心裡的氣煙消雲散,擔心問:“冷嗎?是不是受涼了?”便抱著穆玄英來到床邊,要將他放下。
穆玄英卻更緊地摟著莫雨,不肯下去,嘴裡卻道:“冷。”
莫雨瞭然,對穆玄英又覺無奈又覺心疼,隱隱還有幾分暗喜,抱著穆玄英坐下,將他抱在懷裡,拉開毯子緊緊裹住懷裡的人,這才打趣問:“還冷嗎?”
穆玄英抬起頭看著莫雨,反問:“那你還生氣嗎?”
兩人四目相對,距離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莫雨神情一頓,看著穆玄英已經紅潤的臉色、熠熠生輝的眼眸,還有帶著淺笑的唇,一時間有些情不自禁。
就在莫雨的唇距離穆玄英的唇只有一點點時,外面忽然傳來陳月的叫聲:“毛毛!你去哪了!”
第235章 番外十五
【楊逸飛】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長歌門主島大觀樓旁有一座稍小一些的水上樓閣,名叫漱心堂。這裡原是門下弟子犯錯時面壁思過之處,這些日子卻是高絳婷一直久住。
這日傍晚,焦頭爛額的楊逸飛踱步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漱心堂外。遠遠便見著高絳婷坐在漱心堂外的風露石上,迎著冷風、對著夕陽,幽幽然撫琴。走近些,高絳婷未施粉黛,穿著也十分素雅,看上去更為憔悴,讓楊逸飛忍不住駐足停留。
這絕世琴音里,卻沒有半點感情。
自古以來,奏樂便講究“以情動人”,琴,排在四藝之首,向來最能打動人心,可高絳婷的琴聲卻沒有注入絲毫情感,聽起來空空如也、萬念俱灰。
楊逸飛想到高絳婷心結所在,想安慰些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一來二去,站在原地難進難退。
在這時,“你過來。”高絳婷開口。
楊逸飛略有些猶疑,卻還是面色和氣走上前去,“姐姐的琴聲還是那麼好聽。”
高絳婷停下撫琴,打量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說道:“我的這雙手恐怕是彈不出什麼名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