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日暮時分,斜陽金燦燦地撒滿了我的菜園子。
我直起腰看著這些菜葉,心裡一片踏實。這是我跟縈笙的第一筆盤纏,希望能收成好一些。
“浣溪——”
是縈笙?!
突然在田間聽見縈笙的聲音,我竟覺得有些不真實。
“浣溪,你怎麼了?”
當真實的觸感出現在了我的肩頭,我笑然轉過了身去——夕陽照滿了縈笙的笑臉,不等我牽她的手,她便伸手牽住了我的手。
“聽聞今日在街市上發生的命案,我實在是怕你有事,便趕來瞧瞧你,有沒有嚇到?”縈笙擔心地上下看了看我,眸底寫滿了擔憂。
我疑惑地看著她,想知道她怎麼會知道我今日的事?
縈笙見我上下無事,便舒了一口氣,她繼續道:“今日曹大人來家裡了,畢竟在臨安街頭殺了一個江洋大盜,也該跟爹爹知會一二的。”
我翻過她的掌心,緩緩寫道——他可說了那大盜是誰?
縈笙點點頭,凝重地道:“我沒想到竟是舅舅……更沒想到他竟存了害我們的心……”
世事難料,人心難測。
有些事我們是想不明白的。
縈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不過你沒事就好。”
我笑著點點頭,眷戀地看著她的眉眼,忽然有些慶幸,我下午遇到了那麼一件可怕的命案,這才換來了與縈笙的一見。
縈笙驀地雙頰一紅,“你……你看什麼?”
我笑了笑,低頭在她掌心寫道——所謂伊人。
縈笙的笑意濃了起來,她牽著我的手看了看我種的菜,笑道:“這些都是我的浣溪種的?”
我點頭。
縈笙期待地看著這些,“若是熟了,可記得送點給我吃。”
這些可是我們的盤纏……
我有些遲疑,縈笙卻挑眉道:“難道不是種給我吃的?”
我連忙搖頭。
“那……我更想吃這個……”她忽地視線縹緲地左右看了看,確認四下無人後,便驀地一口吻在了我的唇上。
我何嘗不想吃這個?
心頭一蘇,卻又怕被人瞧見了,我就這樣心如鹿撞地僵在了原處。
等縈笙依依不捨地放開了我的唇舌,我已是雙頰通紅,羞然低下了頭去。
縈笙歡喜地牽住了我的手,柔聲道:“希望我的這顆安神丸有用,浣溪你晚上不會做噩夢。”
怎會沒用呢?
我伸手給她撫了撫鬢髮,輕輕撫著她的臉頰,萬分眷戀,只想留住這一刻的相聚。
縈笙覆上了我的手,笑道:“浣溪,你再這樣,我是真的捨不得走了……”
我何嘗捨得你走呢?
縈笙倒吸了一口氣,凝眸定定看著我,“我不能在外面太久,看你沒事,我便放心了,浣溪,好好照顧自己,可聽見了?”
我重重點頭,不等我將我的囑咐寫出來,縈笙便順勢颳了一下我的鼻尖,繼續笑道:“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你放心。”
我再點點頭,驀地想到了今日白子生遞給我的那個東西。
縈笙看見我的表情變了些,她疑聲問道:“怎麼了?”
我從我的衣袖中拿出了那個東西,是個揉得皺巴巴的小紙團,我遞向了縈笙。
縈笙惑然接了過來。
我順勢在她另一隻手的掌心緩緩寫道——今日舅老爺塞給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故事繼續發展=。=
☆、第六十八章
縈笙並沒有在我面前把那團紙打開, 看天色不早了, 她只想跟我多聊兩句, 珍惜這一刻的相聚。
當夜色降臨, 縈笙還是走了。不知道下次見面,又是什麼時候?
我小小地憧憬著, 也小小的擔心著。
紙團裡面到底藏了什麼?我不知道。縈笙看見之後,會發生什麼, 我也不知道。隱隱之間, 我突然有些後悔, 我不該把那個紙團交給縈笙的。
春去秋來,今年到了中秋之夜, 月亮似是格外的圓。
或許, 人是會變的,正如大人,這一年的中秋, 他收了一個妾室入府,據說, 是貼身伺候的小翠。想到這個人, 我只記得是個鵝蛋兒臉的小姑娘, 大抵也是個溫柔的姑娘,所以才能讓大人喜歡吧。
又或許,是小少爺的痴傻毛病一直治不好,所以大人想要沈家後繼有人,所以才挑了個老實的姑娘, 準備延續沈家香火。
想到這裡,我連忙搖了搖頭,我已經出家了,我不該再想大人納妾這件事,也不該再想沈府的香火問題。
中秋,沈府肯定要慶祝一番,今夜縈笙是肯定不會來的。
最後的思緒落到了這裡,我只覺有些淡淡的失落,倒在床上輾轉難眠,索性穿好衣裳爬起來,準備去大殿抄寫心經,為縈笙祈福。
從禪房到前殿的路我已經很熟悉,今夜的月光一片雪亮,我不用提燈便能瞧清楚前路。
“噌!”
突然,靜夜中響起一聲異響。
我駐足警惕地循聲瞧去,只見一條黑影從大殿檐角跳了下來,我下意識地轉身欲跑,可那條黑影已來到了我的身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師父莫要驚慌!在下來此,只為弄明白一件事!”這黑衣人蒙著臉,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可從他的聲音聽來,是個三十左右的壯年男子。
我怎能不驚慌?可我很快知道,我若不掙扎,他便不會很用力抓我。
黑衣人瞧我沒有繼續掙扎的意思,便鬆開了我的手,他反倒是歉然對著我抱拳一拜,道:“方才是在下無禮了,請問師父,這裡可有一個啞巴尼姑?”
啞巴尼姑?不就是我麼?
我震驚無比地看著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黑衣人看著我眼底的驚色,“你別怕,我不是壞人。”
就算是壞人,我也不能讓他傷害到其他同門師姐妹,若真是沖我來的,我索性承認了就好。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指了指自己。
“是你?你就是浣溪?”黑衣人甚是驚訝。
我點點頭。
黑衣人嘆了一聲,忽然聲音比方才沉了許多,“我只問一件事,你就點頭,或搖頭便好。”
我再點點頭。
黑衣人繼續問道:“當年白家綢緞莊的白中羽在西湖邊動手打人,你是在場的,對不對?”
我點頭。
“當時莫三公子可即時斷氣了?”
我想了想,那會兒只顧著帶著縈笙走了,倒也沒怎麼留意,如今仔細想想,多半莫三公子那會兒並沒有斷氣。
我沉吟片刻,便對著黑衣人搖了搖頭。
“果然……”黑衣人喃喃自語,語氣中多了一絲怒意,卻在說完著兩個字後,忍住了要說的話,對著我拱手一拜,“多謝浣溪姑娘了。”說完,他便又飛上了檐角,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