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浣溪,你第三個燈謎必定猜不出來!”縈笙挑了挑眉,指了指第三盞花燈。
我搖頭輕笑,走到了第三盞花燈下,取下了紙條來。
大羊一頭在叢里。
我忍不住蹙眉一笑,這樣的字謎當真是滑稽,也只有縈笙能想出這樣的字謎。
“怎樣?猜不出了吧?”縈笙得意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對著她伸出了手去。
縈笙將手放在了我的掌心,“你寫,我瞧瞧你寫得對不對?”
我低頭靜靜地在她掌心寫了一個“美”字,渾然不覺縈笙趁機朝著那邊的丫鬟遞了一個眼色。
等等!
你……好……美?
我寫完之後,抬眼對上了縈笙燦爛的眸光,忽地意識到了什麼。
縈笙的眸光往檐外瞥了一眼,示意我看向那邊。
我看了過去,只見那名丫鬟抱著銅鏡走了過來,銅鏡之中,映出了我今夜在燈影下的模樣。
殘眉已被黛色眉筆重新勾勒,眉心處不知被誰點了一點硃砂。
雙頰微紅,朱唇鮮紅。
這是我從未做過的裝扮,更是我從未見過的自己。
我終於知道,為何那丫鬟方才瞧我之時,會滿眼驚訝,我也終於知道,縈笙為何會出這樣的燈謎讓我猜。
我不得不承認,第一次被人說美,我心裡隱隱生喜。
可我也不得不承認,我這樣的丫鬟,是不能在主子面前畫這樣艷麗的妝容的。
縈笙忽地湊了過來,輕聲道:“浣溪,我可是練了許久的,你瞧,我給你畫的眉是不是很好看?”
我竟不知縈笙是何時偷偷練的畫眉……
說不喜歡,是假的。
可我怎能坦然接受大小姐給我的寵愛呢?
我無措地僵在了原處,不知該如何回應縈笙的話。
縈笙悄然牽住了我的手,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對我淺淺一笑。
這一笑映在我眼底,竟是貼心地燙。
忽地,我感覺我的掌心蘇蘇地癢,我這才意識到,這是縈笙在我掌心悄悄寫字。
“就讓我胡鬧這一次,好不好?”
我怎能拒絕縈笙的請求?
我澀然一笑,點了點頭。
縈笙終是舒眉莞爾,挽住了我的手臂,看向第四盞燈謎,“那浣溪,我們繼續猜燈謎!”
我點頭,伸手去拿那張燈謎,卻不想縈笙也在這時候墊著腳尖去拿燈謎。
她似是有意搶先拿住紙尾,待我拿燈謎之時,恰恰連著她的手一併握在了掌心。
我怔了一下,她卻不給我鬆手的機會,揪住了我的指尖,一起縮了回來,笑然看向我,“浣溪,先說好,這題謎題不准笑!”
我的心跳得厲害,匆匆點頭。
她從我掌心抽出了燈謎,遞到了我面前——這是一張畫工差強人意的畫,只能辨認出一個紅衣小姑娘坐在綠色的小船上。
我忽然意識到,我竟從未教過縈笙畫畫。
其實,是我從未學過畫畫。
縈笙怎能畫不好東西呢?
我忍住笑意,在她掌心寫道——荷花。
她又驚又喜地看著我,沒想到我竟能猜出來。
可我的話還沒寫完——等大人回來,你該找個師傅學畫了。
縈笙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你不教我麼?”
我搖頭,寫道——我不會。
她倏地握緊了我的手,篤定地道:“那你跟我一起學!”
作者有話要說:=。=甜不甜?
☆、第二十五章
“浣溪,你再猜猜那個。”縈笙不等我反駁她,便笑然指向了下一盞花燈,“這回,你一定猜不對!”
她故意轉換了話題,我豈會不懂?
罷了,就由著她胡鬧這一夜吧。
畢竟,能不能與大小姐一起學畫,這事還得大人說得算。
想到這裡,我微微舒展秀眉,仰頭伸手,取下了那張寫有燈謎的白紙——洛陽城上青糙飄。
這字謎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正是一個落字。
就在我回頭準備寫給縈笙看的時候,卻發現縈笙已不在我的身後。我心底一涼,下意識地想要喚她,可只能發出“咿……咿……”的嘶啞聲。
縈笙去了哪裡?
我突然意識到,當縈笙不在我的視線之中,我會這般緊張,會這般害怕。
我快步往回走去,準備走入小閣瞧瞧。
“浣溪!”
驀地,身後響起了我牽掛的那個聲音,我慌亂地轉過了身來,還不等我反應,縈笙便捏著一顆糖蓮子塞到了我唇上,笑盈盈地道,“張嘴!”
我哪裡還吃得下糖蓮子?
“浣……”
我猛地跪了下去,將縈笙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她嬌小的身子,生怕一放開,她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此時此刻,我顧不得我的放肆,我顧不得我的尊卑不分,我只想讓縈笙知道,我在害怕,我在擔心。
“浣溪別怕……”她溫柔地在我耳畔呢喃,說得極為輕柔,她的小手撫在我的後腦上,“我只是給你拿糖蓮子去了……這裡是我的家……我不會突然不見了的……來……張嘴……”
我終是意識到了我的放肆,連忙鬆開了縈笙,往後縮了縮,便伸手來接縈笙的糖蓮子。
縈笙避開了我的手,不悅地道:“浣溪,你還聽不聽我的話?”
我怎能不聽呢?
實在是拗不過縈笙,我只好張口。
縈笙勝利地輕輕一笑,將糖蓮子往我口中一塞,順勢勾了一下我的下巴,眨了下右眼,笑道:“這樣才是我的乖浣溪!”
她指尖撩過的肌膚忽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不知是這顆糖蓮子沁了太多糖,還是縈笙方才那句話太過暖心,我竟覺得唇舌間是前所未有的甘甜。
原來,太暖太甜也會讓人心酸,我竟忍不住紅了雙眸。
“還苦麼?”縈笙瞧見我眼底的淚光,湊上前來,小聲問了一句。
我含淚搖了搖頭,示意我沒事。
縈笙卻又拿了一顆糖蓮子出來,餵向了我,“再吃一顆。”
我點頭又吃了一顆。
縈笙咧嘴輕笑,看見我眼底的淚光漸漸散去,終是舒了一口氣,像個小大人一樣摸了摸我的腦袋,正色道:“傻浣溪,可不許再哭了。”
我不覺好笑,我竟讓一個小姑娘笑話了麼?
瞧見我笑了,縈笙也跟著笑了,她托住了我的雙臂,道:“起來,以後也不許再跪了。”
我是丫鬟,豈能不跪呢?
看見我又皺了眉心,縈笙伸手撫上了我的眉心,嚴肅地道:“浣溪,你再皺眉,老得更快了。”
每個人都會老,我本就比她大十五歲啊。
“說好的,你不許老那麼快!”縈笙突然說了一句胡話,指尖將我的眉心撫平,“你要等我快些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