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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郡主適時的翻了司馬玄一個大白眼,她湊過去給司馬晴遞了一塊玫瑰餅:「小晴兒,你知道你爹爹在說什麼嗎?」
「我爹爹說『沒忘,亞聖曰,上下交征利,國危矣』,」司馬晴伸出小胖手接過脆皮玫瑰餅,酥脆的外層掉落在司馬玄的袍子上,小晴兒明朗一笑:「謝謝嘉姑姑。」
永嘉郡主伸手在小晴兒柔軟的發頂揉了一把:「你比你老子可愛,你大哥哥呢?」
「大哥哥在家裡念書,」小晴兒挪著胖胖的小身體費勁的從司馬玄腿上滑下去,手裡還抓著那塊脆皮玫瑰餅,歪頭凝眉的樣子竟然同司馬玄帶著三分的相似:「哥哥說等今天吃晚飯前,爹爹還要考問他的功課呢。」
言罷,小傢伙甩著小短腿就蹬蹬蹬的跑到一旁自己玩去了。
侍衛留生一直守在門外,期間他家主子為二姑娘叫了幾份糕點,大概又過了兩盞茶的功夫,他正在同永嘉郡主帶來的侍衛韓遂梧聊天,身後的屋門一開一合,永嘉郡主走了出來。
留生左手握著腰間的無痕刀刀柄,右手虛虛握拳背在身後,恭敬的給永嘉郡主欠身施禮。
永嘉郡主徑直朝樓梯口走去,韓遂梧關上房門後趁機給留生使了個「回頭再聊」的眼色,立馬轉身跟上了自己主子。
一味茶居位於長安南城,城南的人大都是帝都里的貧苦之戶,然而所謂的貧苦其實也是相對於長安城這個一國之都來說的。
換而言之,長安城的城南住的貧苦戶其實並不怎麼貧苦,只因為其他地方的人太過富裕尊貴,所以顯得城南比較貧苦。
永嘉郡主踏著木製樓梯悠悠下來一樓的時候,正巧聽見那邊有人喚茶居夥計上一壺九思茶。
九思茶是河州沈家出的茶,此茶價貴,多為京中那些勳爵人家以及非比尋常的大富大貴門庭日常所用,民間也有吃九思茶的,但開口就要一壺的卻是少見。
永嘉郡主下意識的順著聲源看了過去——咦,沒想到竟是個熟人。
「今日可巧,竟遇見了趙貴人。」司馬仁從椅子裡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布袍,展袖給永嘉郡主拱手揖禮,「小人冒昧,敢請貴人賞臉吃一杯茶?」
「懷英先生太客氣了,快快請坐罷,」永嘉郡主笑著擺了擺手:「我方同荊陵君侯吃茶下來,手頭上暫時有些俗務,便不打擾先生雅興了——先生自便,待先生閒暇,我再請先生吃茶。」
司馬仁並未坐回椅子裡,在永嘉郡主轉身的時候同對方拱手揖了禮。
「——哎展侍衛,您的東西沒有拿呀!展侍衛!……」
永嘉郡主剛走近一味茶居的大門口,便看見一個茶居的小夥計手裡拎著一包東西追著誰跑了出去。
郡主娘娘沒有在意,下了門前台階後就立在原地,等韓遂梧招呼自家的馬車過來。
一味茶居位於城南鬧市,門前長街由青磚鋪就,寬敞潔淨,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方才那個追出去的茶居夥計在人群里一蹦一跳的,成功的把趙清嘉的視線引了過去。
「你方才追著的人是誰?!」穿過擁擠的人群,被茶居夥計追上的人閃身就消失在了摩肩接踵的人流里,永嘉郡主只好一把抓住了茶居的這個夥計,言語之間不知何時竟帶上了一絲迫切的意味:「什麼侍衛,哪家的侍衛?」
茶居夥計不認得永嘉郡主,但看對方考究的衣著打扮實在非同尋常,人精似的夥計立馬知無不言的拱手答到:「回貴人的話,小人方才追著的是司馬侯府的展侍衛,展侍衛方才在茶居里買了些糕點,但付了錢卻忘記拿東西,小人給展侍衛送出來。」
「司馬侯府,展侍衛?」柳葉彎眉輕輕一挑,長安城裡有不少侯爵,但姓司馬的卻只有那一個,於是永嘉郡主緩緩鬆開了抓著夥計手肘的手,語氣轉而恢復如常:「你可知那侍衛喚個什麼名字?」
夥計搖頭:「只知姓展,不知名字,不過展侍衛不會說話,小人見展侍衛腰上掛著無痕刀,想來該是侯府裡頭的親衛,應該很好打聽的。」
「——主,主子!」韓遂梧撥開人流費勁的來到了永嘉郡主身後,他不過是抬手招了招自家馬車的功夫,主子就從他的保護範圍里脫了出去。
見到永嘉郡主安然無恙的在同一個茶居夥計說話,韓遂梧這才隨手把手心裡的冷汗蹭在了衣服上,好傢夥,這街上的人如此之多,幸虧主子沒出什麼事。
「有勞小哥了,你去罷,」永嘉郡主從袖兜里摸出幾個碎銀丟給了茶居夥計,扭頭就朝自家馬車所在的地方走去,邊吩咐身後的人到:「荊陵侯府有個姓展的親衛,你去打聽一下……去,現在就去。」
韓遂梧領了命令立馬竄進人流辦事去了,永嘉郡主才坐進馬車,卻又突然掀開了車簾,只見元存遇已經安靜無聲的守在了馬車旁。
永嘉郡主看著總是神情溫和的元存遇,挑著車簾的手捻著手裡的錦緞車簾,「你……」
街上嘈雜喧囂,永嘉郡主「你」了一聲後久不見下文,拱手聽吩咐的元存遇怕自己聽漏了,便微微抬了一下眼——入目所之及,他只敢看見主子的一片袖角。
「方靜呢?」永嘉郡主終於問。
元存遇垂下眼皮:「方掌事一早領了主子的吩咐上莊子裡查帳去了,還未回來。」
永嘉郡主低低的「唔」了一聲,忍不住又瞧了元存遇一眼——這個總是無喜無悲的傢伙把問題回答的平平板板無波無瀾,一點也不像個會把人攬進懷裡柔聲訴說關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