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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大人安。」進屋後,司馬玄來到內臥的床榻前,低眉斂袖的給半靠在軟枕里的荀潤揖禮,「回的家來才聞知大人身上不妥,是我的不是——怎的不叫人去通知我回來?」
最後一句溫和清淺的問句,是司馬玄偏頭問一旁的曹徽的,話語裡並沒有任何譴責怪罪的意思。
「君侯坐罷,」荀潤卻連忙擺了擺手,替還沒來得及出聲的曹徽解釋到:「是我不讓容兒去尋你的,咳——君侯你下午去了一味茶居罷。」
「正是,」司馬玄抄手坐到曹徽身邊,衣袂碰到了曹徽的,「大人心裡明鏡也似的亮——」
原本在外臥玩耍的龍鳳胎在他家爹爹說話的時候跑了進來,看護兩人玩耍的玉煙跟著進來,候在了不遠處。
司馬玄立馬止住話頭,她抬手朝那倆小傢伙招了招,嘴角噙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溫和笑意。
「爹爹,哥哥說我們晚上都要睡在外外這裡啦,」小晴兒跑過來撲到司馬玄腿上,軟軟的小身子靠在她爹爹的腿側,一晃一晃的糯萌可愛:「是真的嗎?」
「……」年輕的君侯向荀潤與曹徽各看一眼,而後用一種不甚熟練的姿勢將孩子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粗礪的大手儘可能輕的揉了揉孩子的發頂:「那晴兒想在這裡陪外外麼?」
「晴兒當然是想的呀,」小晴兒揪揪自己的耳朵,囁嚅著說:「可是外外生病了,晴兒晚上不能打擾外外休息的。」
那邊,司馬桓懷裡抱著一個他清嘉姑姑送的會扭動的木頭蛇,乖巧的依偎在曹徽身邊,「可能是因為妹妹擔心自己晚上會尿床。」
「……」小晴兒低頭對手指,「哥哥好討厭,哥哥晚上還會從床上掉下來呢……」
荀潤被這倆孩子的互相拆台給逗樂了,他笑得慈祥,泛白的臉色似乎因此而浮起了些許血色,「小晴兒,小晴兒這孩子的小嘴兒也忒巧了些,都說兒肖母,女肖父,眼下看起來倒是桓兒的性子多隨了君侯一些。」
說著,荀潤瞅著龍鳳胎的眼睛眯的更甚:「不過在長相上,還是晴兒多隨了爹爹的,君侯還記得自己兒時的樣子否?」
雖然不知道荀公為何突然回憶起了過去,司馬玄還是接話到:「過去的歲月太久太長,已然不大記得自己長什麼樣子了,大抵……大抵是同他兩個有些像的罷。」
苪兒到底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她的孩子在長相上或許與自己是有幾分相似的罷,司馬玄並不敢肯定。
「老爺,」賈嬤嬤在門下出聲,邊往裡頭走來:「該吃藥了。」
「又要吃藥,」荀潤重重的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同面前這一家四口說:「不早了,君侯也回去她們回去歇著罷,我吃了藥就安置了,」說著,他看向原本執意要守在這裡的曹徽,道:「這兒還有你們賈嬤嬤在,不必擔心,去罷。」
荀潤堅持,司馬玄與曹徽只好選擇順從,一人手裡牽著一個小傢伙一起離開。
走出北院後,被司馬玄牽著的小人兒忽然搖了搖她爹爹的大手,沒甚底氣的問:「爹爹,晴兒夜裡想和你們一起睡,可以麼?」
「……」正低頭看著女兒的司馬玄聞言,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不甚通氣兒的鼻子,最終選擇抬眼看曹徽。
「少男少女也至七歲才分席,」曹徽牽著司馬桓,歪起頭來溫溫笑了:「孩子們如今才六歲,想同爹娘一起睡,未有不可以的。」
司馬玄:「……」自己能不能說不樂意呢?
算了,荊陵侯暗自搖頭,媳婦和孩子都是自己的,還是寵著罷。
作者有話要說:
「大人」這個詞以前的本意不是對當官的稱呼,而是對父母之類長輩的稱呼,比如說「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岳父大人」,所以司馬玄稱呼荀潤為「大人」的意思不是因為荀潤是首輔,而指的是人家荀公是她「老丈人」。
嗯,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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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秋意漸濃,趙清嘉身上的傷勢終於有了明顯的好轉,然而荀潤的病卻是不大樂觀。
自那日過後,荊陵侯司馬玄就一直待在荀家未曾出去過。
她趁著荀公複診時,親自同小堂叔司馬仁以及房閭子先生談過了,荀公的病乃是肝肺之損,無治。
按照司馬仁的說法,即便是將天底下所有的名醫名藥全取來,對荀公來說不過也只是拖延著罷了。
北院臥房裡:
剛吃過藥的荀潤似乎沒那麼方才難受了,他用帕子按了按漱口後沾了水漬的嘴角,擺手將屋裡的人悉數退了出去。
「外頭眼下如何了?」荀潤靠在軟枕里,聲音有些虛虛弱弱的,語氣卻依舊是高位者素有的沉穩且堅定:「天還沒亮時就聽見了街上的兵甲聲,嘈雜的很,是五城兵馬巡防營罷?」
司馬玄脊背挺直的端坐在一旁的圓凳上,雙手攏進玄衣廣袖裡,她輕輕的搖頭,神色清明氣場沉穩:「是東宮的太子都率,歷余月之久,西邊終於開始收斂示弱,已然像是快叫東宮給壓住了,大通和殿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今日一早,便又有三家朝臣府邸被抄,由頭是查辦貪污瀆職,直接是東宮裡派出來的人馬,已然有天家派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