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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閉上眼後沒有再睜開,高大的身子也軟軟的倒在了韓遂梧的懷裡,韓遂梧一手攔著他的肩膀,一手捉著他的手腕,腳步旁撤,轉身就將被他一掌切昏昏的元存遇抵在了牆上,然後,偷襲成功的人沉著臉將元存遇背回了房間。
……
翌日傍晚,穿著一身不起眼的簡裝衣袍的永嘉郡主領著侍衛韓遂梧,悄無聲息的從後門出了無問園。
韓遂梧先是抬手扶著永嘉郡主上了馬車,而後愣了一下,這才扭頭來吩咐車夫老崔頭:「去未央街。」
未央街南接朱雀,北銜玄武,是一條橫貫長安西城的長街,而它的正中所在,既是大晁皇城。
奉功巷,便位於未央街西段與崑崙街交界處,再往北逾一射之地不足兩射的地方,那裡與司馬元初的荊陵侯府看似隔著幾條街,其實荊陵侯府的後府門與這邊的奉功巷,堪堪就真的只有一街之隔。
小半個時辰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不起眼的停在了未央街和崑崙街的交界處。
肯定是那冰塊的主子眼下正忙於張羅自己的婚事,所以才忘了她的命契之事了,永嘉郡主下車的時候第十三次這樣告訴自己,待司馬元初那邊的事情解決好,這個話少到讓人以為她是個啞巴的冰塊就該離開了。
離開,去過那些真正屬於她自己的生活,不為他人支配,亦不替別人買命,自由自在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那邊有個酒樓,眼下將近飯點,看那邊進進出出的生意頂好,韓遂梧先進去打點了一番,而後把永嘉郡主領進酒樓二樓的一間雅間裡。
房門一關,外頭那些嘈雜聲立刻就被截斷在了門外,韓遂梧大步走過去,輕輕的將西邊的那扇兩開式的窗戶推開了一扇,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視野。
「主子您看,那個小院子就是了……」韓遂梧微微側身,抬手將展青衿的院子指給永嘉郡主看,「就是院子裡種著兩棵櫻桃樹的那個,現下正有個女子坐在井台邊漿洗。」
「哦,看見了,」永嘉郡主將窗戶又合上了些許,視線里只留下了那個種著櫻桃樹的小院子。
片刻後,也不知道永嘉郡主想到了什麼,她突然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候在側後方的韓遂梧。
往日裡總是笑嘻嘻的韓遂梧眼下竟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儘管他在努力克制了,可作為他主子的永嘉郡主卻一眼就看了出來。
永嘉郡主收回視線,繼續半發呆半認真的盯著那個小院落走神兒。
直到夕陽去了西山後,天邊還殘留著一些不甘心的夕陽在搖曳著猩紅卻無力的光芒,那個小院子的大門終於被人推開了。
就是這個人,永嘉郡主隱在袖子裡的手正一隻掐著另一隻的手心——那時方找到馮傾城那個傻冒姑娘,自己來了又走,卻還是在傍晚偷偷的看了她家院子許久,那時天寒地凍,直到日落掌燈之後,她最終也還是沒能見到馮傾城的身影。
十六……不對,是展青衿,展青衿告訴自己,馮姑娘過的很好,不是被迫的。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驀地,永嘉郡主打心底里對自己生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極端厭惡——她竟然在這裡偷看別人,偷看,偷看!
暗室虧心,神目如電,永嘉郡主慌慌張張的啪一聲合上了窗戶,閉上眼睛甩甩頭,她問,自己作何要如此鬼鬼祟祟的偷看人家啊。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腦抽作者君把發布時間設置成21:59:59了,剛剛看見,就趕緊改過來了(捂臉哭)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與永嘉郡主的自我懊惱不同,她身後的韓遂梧此刻除了緊繃的警惕神經之外整個腦子裡都是亂鬨鬨的。
今天早上元存遇那個傻冒醒了,見他趴在床外側睡覺,那傢伙抄起無痕刀就跟他掐了起來,好傢夥,那一通火氣沖天幾乎就要把房頂給燒了。
韓遂梧從床榻上撲騰起來,幾個閃轉騰挪就跳到了屋子另一頭,可還沒等元存遇的無痕刀再次劈過來,韓遂梧就捂著肚子哈哈笑了起來——自從兩人認識以來,元存遇如此發火兒的情況可不多見。
可能是韓遂梧的笑聲太過於喪心病狂了,結果直接導致拎著無痕刀的傻蛋二缺元存遇更加生氣了。
韓遂梧雖然平時吊兒郎當了一些,沒心沒肺的管不住嘴,但正經的心思絲毫不輸元存遇,加上他這些年來對這悶葫蘆傻冒的了解——在無痕刀再次砍過來時他選擇了站在原地沒有躲避。
於是無痕刀也堪堪在觸到他的衣領時就停了下來。
他抬手握住了無痕刀的刀尖,斂去眉眼中那些笑嘻嘻的不正經,就這麼直視著元存遇。
然後,元存遇鬆開刀柄,無力的按了按酸疼發沉的後頸,怔忪的低喃了一些話,讓他韓遂梧登時靈台一激。
「主子說她要給你說個家室,你已經答應了,也挺好,你是你們老韓家的獨子,不能總這樣不清不楚的和一個男人混在一起……」
韓遂梧不是那些天真可愛的理想主義傻白甜,這世上大抵是不真的存在什麼「只要兩情相悅就能攜手白頭」的事情的,從十六七歲的懵懵懂懂到如今二十四五歲的身心成熟,自己與元存遇猶豫不定兩廂為難的,不就是這個嗎?
秦樓楚館裡嫖女人,梨園戲館裡玩伶倌兒,雖然大晁國對女人有著極其嚴苛的律條規法,但男人玩男人卻是隨處可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