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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那再簡潔不過的四個字——“樂意之至”,令黛玉心安了不少。於是黛玉再寫信時,竟是半點也不覺擔憂了。
黛玉在院兒里坐了會兒,又與李嬤嬤說了說話。
沒多久,她便聽院兒里的婆子說,那臨安伯府的姑娘下個月便要迎進門了。
“這樣慌忙迎進門,只怕那臨安伯府的姑娘也不得咱們府里的看重喜歡。”
“瞧那日她上咱們院兒里那模樣,便該曉得這是個不討喜的……”
“日後還不知要怎麼受氣呢。”
幾個婆子嘴碎地議論道。
李嬤嬤只輕咳一聲,她們便立即住了嘴,還忙站起身來向黛玉躬了躬身。
黛玉轉身進了屋子。
倒是真快。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竟總覺得這榮國府瞧著光鮮亮麗,但越往後便越要出事兒似的……
這一日黛玉早早便睡下了。
而她寫的信,此時也已經又送到了和珅的手中。
和珅書房中點了燈。
一干公文幾乎堆滿了桌面。
和珅抬手將公文推到一邊去,還是先將那信回了,又交予劉全:“此時天色晚了,不適宜再送去,明日一早送去吧。”
劉全低聲應了。
“我讓你找的匠人如何了?”
“這有手藝的,都早讓那些鋪子重金聘去了。昨日去見了幾個匠人,還正撞上le人的東家。”劉全訕訕一笑。
“哪家的匠人?”
“連家的。”
“倒是巧了。”和珅抬手自己慢悠悠地磨著墨,“那我明日上連家鋪子去瞧瞧吧。”
劉全應了。
“下去吧。”和珅揮揮手。
待劉全一走,和珅方才又自己翻看起了公文。
日後他只會越來越忙,整個京城大半幾乎都將握於他手。
和珅揉了揉眉心。
竟是有些想要將黛玉放在跟前了。
但這個念頭到底也只是一瞬。
於這個朝代的人來說,十二三歲便是足以嫁人的年紀。但於他來說,到底還是年紀小了。
何況,急著娶妻進門,並不會顯得如何疼寵女方,反而會顯得不夠尊重,草草了事。
晨間。
黛玉由雪雁服侍著起了身,開口便問:“可有信來?”
雪雁一愣,笑道:“姑娘神了,姑娘怎麼曉得又有信來了?”
哪裡是她神了。
不過是因為她已經摸清了和珅的習慣。
和珅是斷不會叫她久等的,昨日信送去的晚,和珅不願打攪了她休息,但又想著早些叫她放心,便該是一早送來了。
不過想歸想,等核實發現正如自己猜想的那樣,黛玉心下自是又覺得一片暖意。
也許是心情又有了變化,今日黛玉拆信又拆得慢了些。
雪雁在一旁急得,恨不得也湊上去看才好。
映入眼中的,還是熟悉的字。
一筆一划都透著十足的耐心。
“勿為此事掛心,自有解決之法。”
還是只有簡短兩句。
但黛玉的心突地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徹底的定下心了。和珅從不會騙她,既然這樣說了,那便定然有解決的法子。
黛玉攥著那信,心中滋味兒實在有些奇妙。
這世上原來真有一人,將她說的話都鄭重對待,半點也不糊弄。
黛玉嘴角忍不住揚了揚。
二姐姐還怕她消磨了與和珅的情誼,可她怎麼覺得,反倒正是這幾封信,竟像是又將她拉得與和珅更近了……
“擺了早飯,吃過我去瞧瞧二姐姐。”黛玉將那信收好,忙吩咐雪雁道。
雪雁應了,轉身出去吩咐小廚房了。
待用了早飯,黛玉便出了院兒。
李嬤嬤在後頭瞧見了她的身形,便與身邊的兩個小宮女笑道:“我倒是沒想錯,和侍郎果然出手相幫了,倒是增進了兩人的感情。”
兩個小宮女忙出聲道:“嬤嬤實在厲害。”
黛玉又到了抱廈廳。
探春早早便出門去了,惜春平日這時候該是去尋智能兒頑了,但黛玉卻見她動也不動地坐在外頭,瞧著跟迎春差不多,也都是小臉發著白,跟病了似的。
黛玉便走上前邀她一同去瞧迎春。
惜春點了頭,道:“二姐姐這兩日都不見人了。”
但惜春也只能這樣說一說,她什麼忙也幫不上。自顧尚且不暇。
“你不會也病了罷?”黛玉問她。
惜春搖頭,大約是著實忍不住了,便小聲與黛玉道:“日後怕是不會與智能兒頑了。”
“為何?”
惜春說著,面上便不由顯出一絲怨氣來:“她與蓉大奶奶的弟弟秦鐘有了私,如今整日與秦鍾私會,倒也不正經念經吃齋了,更不與我頑了。”
惜春原想著日後剃了頭做姑子去,這樣便可與寧國府割斷關係,也能活個乾淨了。
如今卻見了智能兒,明明身在尼姑庵,卻還要沾染情愛之事,與人有私。
這也便罷了,惜春還聽人隱約說起過,寶玉愛與秦鍾廝混。惜春前後一串連,便覺得胸中實在噁心得緊。
天下之大,竟尋不著一處乾淨的地兒。
這樣一想,便也覺悲從中來,這輩子似乎便得就這樣陷在泥裡頭了。
她又哪裡想再去瞧迎春的模樣呢?若是瞧了迎春,只怕心中更難過得緊。
回了身去,怕是只想一頭碰死便算作了結這一生痛苦煩擾了。
若非黛玉叫住了她,惜春便當真一頭扎在那死胡同里去了。
“倒是……倒是叫人說不出話來。”黛玉呆了呆,“她若是真心與秦鍾互相愛慕,也該是好事。但……”
但是整日與秦鍾私會,卻又有些令人不齒。
惜春心下,只怕難過得緊。
還不等黛玉再多說些什麼,她們便已經走到了迎春的屋子裡。
大夫已經來過了,屋子裡還瀰漫著一股子藥味兒。
不過倒也見了效,迎春今日已經坐起來了,也不必人扶著。
迎春套好了衣衫,起身陪著黛玉二人坐下,笑道:“怎麼這樣早便來了?”
“自是過來瞧你,再與你說會兒話。”
迎春沉默一瞬,道:“也不必再為我憂心,往好了想,日後總歸是要嫁人的,嫁誰又不是嫁呢。”
“可若是有更好的呢?”
“可哪裡還有……”
“今日和侍郎與我來信兒了。”
迎春面露愧色:“此事不必再勞煩你們了,更不要與和侍郎說了。”
“話已經出口,哪裡還能收回?他今日也給了我信兒,說是此事放寬心,他有解決之法。”
迎春卻並不覺輕鬆,反而變得更緊張了,她搖頭道:“不必了……”
“二姐姐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