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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湯卓良說。
周珏無聲地笑。
*
廣播通知,比賽即將開始,人們散了牌桌下樓。周珏同郝律師也去,大小姐問:「好彩妹也想爭我阿公那幅麻雀牌?」
周珏說:「六八年你阿公從洪門龍頭大佬手裡贏下來那幅翡翠麻雀牌,此後飛黃騰達,人稱『賭神』。這樣一幅麻雀牌,如有神助,誰不想拿到?」
大小姐聽得雲裡霧裡,「當真這樣厲害?」
「傻女,」湯卓良說,「麻雀牌只是麻雀牌,賦予它意義的是人。」
老人新盆洗手,新人爭名奪利。是江湖。
賽的是老先生過去最擅長的德州-撲克,不設限,人人可參與。不過,需先抽數字簽,擲骰子擲中這個數字才有資格上桌。
不少人湊熱鬧一試,最終進入座位的還是那些行家,有的剛才已在賭場裡顯過身手。
「這位阿生不去?」
湯卓良擁著大小姐擠上來圍觀,周珏偏頭問。
他笑,像是今晚初次正大光明地打量她,「這樣的機會,還是留給好彩妹咯。」
「我去玩玩。」周珏同郝律師說,彼此交換眼神。
不止玩兒,周珏的任務是贏下比賽。
德州-撲克的優項在於參與的人數非固定,五人也可玩,三人也可玩。看似是簡單的比大小的遊戲,實則是心理戰,需要在四輪下注中淘汰其餘玩家,贏的所有籌碼。
故人們常說德州-撲克易上手而難精,七分技術三分運。
一開局,周珏便大殺四方。腕錶秒、分針在轉動,她要速戰速決。
最後餘三人進入生死局,周珏拿一副手牌,看著對面的伊能芳子,青春無敵的二十歲。
坐著、站著能感覺到船體在水波上些微的搖晃,而後一個盪底,郵輪在暗礁不遠處停泊。
「怎麼回事……」人們竊竊私語。
片刻後,工作人員通知:船員正在檢查原因,請各位稍安勿躁。
賭桌上三人仿佛置身特殊空間,對周遭變化渾然不覺。漸漸地,看客的神思也回到撲克牌上。
周珏不動聲色,其實脖頸滲薄汗。她最擅長的並非德州-撲克,何況這些年「神隱」,面對風頭正盛的伊能芳子,不免有些吃力。
郝律師給周珏使了個眼色,悄然抽離人群。
周珏暗暗深呼吸,定神。
*
檢查船體的工作人員聚集在操控室與船頭,郝律師掃了一眼,走向甲板另一端。下層船尾,蔣坤的兩個馬仔正把尼龍繩鎖投入水中。
穿深色潛水服的東南亞馬仔稍稍探頭,幾乎讓人看不清。他們迅速將木箱綁在繩索上,朝接應的馬仔打了個手勢。待繩索上提,他們再度沒入水中。
不多時,卷著海水濕氣的木箱送到郝律師手中。郝律師開箱,拆開防水泡沫紙,用掛在鑰匙串上的小刀取出粉末,鼻息驗貨。
「沒問題。」郝律師對馬仔說的話,如實傳至蔣坤耳旁。
蔣坤點頭,表示下達指令「交易」。
安靜的船尾,一箱鈔票入水,同時幾箱貨上船。馬仔們熟練拆解貨箱,確認無誤後將貨袋送去周珏的艙房。
郝律師回到了賭局現場,迎頭撞上湯卓良的目光。
這時,周珏攤開牌面,伊能芳子驚詫,隨即黯然。
周珏施施然起身,「各位,承讓。」
恭賀之聲不絕於耳,周珏在眾人見證下,如領世紀獎盃般從老先生秘書手中接過古董雕花黃梨木盒裝的一副玉麻將牌。
「好彩妹真是好彩呀!」
大小姐上前道喜,發覺旁人無動靜,輕扯他衣袖,「喂,你發愣啊。」
一步之外的周珏春風滿面,將麻將牌交給郝律師去存放,末了貼面耳語。
「恭喜。」湯卓良的聲音淹沒在喧鬧中。
周珏卻看了過來,揚起唇角,「多謝湯Sir啦。」
一聲巨響。
煙火掠過窗玻璃,在海上盛開。
人頭攢動,湧向外廊道。大小姐小朋友似的催促道:「我也要賞煙花!」
「珍珍,室外冷。」
大小姐還未撒嬌,老先生的秘書恭敬道:「大小姐,老爺讓二位過去。」
大小姐愣了下,「我們?」
「是的。」
大小姐抬頭看湯卓良,後者回以寬慰眼神,「沒事的。」
目視他們從旁而過,周珏不動聲色地勾住了湯卓良的指關節。
湯卓良瞬間回眸。見周珏朱唇翕合,沒發聲。
但他像是聽見了。
「新年快樂。」
☆、插pter 9
混跡暗處的三教九流同警察的關係亦敵亦友,卻是無人真正將警察當朋友。方才麻將桌上的親昵場面傳入休息室,老先生叫來兩位年輕人談話,主旨是不滿意孫女的選擇。
大小姐泫淚說非湯卓良不嫁,老先生也鬆口說,你們拍拖一陣再議。
離開休息室,大小姐已然忘記錯過賞煙花的遺憾,甜蜜道:「太好了,阿公會認可你的!」
湯卓良佯裝疲倦道:「我想休息。」
「去……去我房間咯。」
「這麼多人,Anson也在。」
大小姐依依不捨道:「那你睡醒了第一時間告訴我,我等你喔。」
「嗯,你也休息一陣。」